罗敷冷眼看着,王放身量太高,挡在她前面看不太清,便往旁边凑了一点。
王放无可挑剔地点头回礼,叹道:“殿下花容月貌,又冰雪聪明,更难得还有不输男子的气性。此番来齐游玩,朕没有早些款待,太过失策。”
安阳闻言怔住,忍不住抬眼凝视他深潭般的眼眸和清雅至极的面容,那一刻她指上一空,两根手指连忙蜷起勾住丝线,可终是慢了几个动作。
王放拎着水晶钏子,放在眼前认真地看了须臾,“可惜了,被重新接过,不然定是价值□□。”
安阳木然地站在案后,牙关咬得死紧,指节被自己捏的发青。
迎朱担忧地拉着她的衣袖,“殿下,殿下……”
“走。”
安阳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头也不回地转身,在一群人中率先疾步走出了雅间,两个侍女目光复杂地看了罗敷最后一眼,领着护卫们浩浩荡荡陆续而出。
雅间里又只剩下两人。
日光静悄悄的,罗敷走到煮茶的路子边取下茶壶,跪坐到榻上,全身无力。
王放摸出一方随身带着的帕子,将钏子抆了又抆,走到她跟前,“要么?”
罗敷吹着滚烫的水,“陛下送的,怎么敢不要。陛下就是把上面的珠子全取下来只给我一根线,我也不敢不要。”
王放隔着小几坐到她右边,“为什么提那么多次方公子?宣泽不会帮你。”
罗敷冷冷道:“方公子不帮,你会帮?你们二人同气连枝,别人把我逼急了,随口推说一个就是,谁能想那么多。”
王放出其不意地覆住她执杯的手,那杯没拿稳的茶差点摔在几上。罗敷用力抽手,无奈他攥得更牢,根本移动不了分毫。
“可我嫉妒。”
罗敷一下子呆在那儿。手背的温度越来越高,脸颊也感到不适的炙热,这种仓皇的局促把她逼的无处可逃。
“随口推说,不应该先想到我么。我真嫉妒他。”
见罗敷没有反应,他摸到她剧烈跳动的脉搏,眼神落在她脸上,轻柔的像一声叹息。
“女郎,我说真的。”
他的手忽地一撤,罗敷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往前一倒,压着茶几眼看就要撞到壶子。
王放抬手将那碍事的东西“啪”地一下挥到地上,地毯上瞬间腾起热气。清淡的茶香弥漫在空气里,让罗敷连脑子都不好使了,只愣愣地睁着眼,看他把她拖过茶几后的空当挪到另一边去。
眼前陷入昏暗,她眨了眨眼睛,明净的眸中映出他近在咫尺的脸,挡住了窗口的日光。他满意了,唇畔的微笑似冰雪融化在初春的池塘里,猝不及防地流进她的瞳仁中,一直淌到心底。
下一刻他就吻了过来。
她的手被他锢在掌心里,他握得极紧,却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靠在他怀里仅勉力动弹了一分,嘴唇上的压力就突增几倍。他的唇带着茶水的气息,缎子似的滑,她张皇失措,让他的舌尖攻了进来,一寸寸地探,弄得她有些痒,于是不停把脑袋往旁边斜,颤颤地蹭着他的心口。绵长和急促的呼吸声将神智包围,她慌得快哭了,可是他身上好闻的松木芬芳莫名地让她有了些放松,他趁机翻身把她按在榻上,攻城略地无所不为。
王放稍稍放开她,紧贴着她嫣红的唇角,轻轻一触,“……我说真的。”
她在昏天暗地中听到他低哑而郑重的嗓音,眼角凉凉的,睫毛翕动两下,果然有水珠沿着脸颊滑到了散开的头发里。他温柔地抹去那点湿润,抵着她的额头又说了一遍。
“真的。”
罗敷抽噎了一声,终于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脖子底下。
第88章 五星
王放静静地看着她,替她理了理额角的发丝。
“阿姊现在信了么?”
信什么,他不说她怎么知道。
罗敷侧过脸对着花窗,嘴角微微地扬起来。又觉得那光线太刺眼,一只手从他的腰上无声离开,松松地遮在眼睛上,另一只手也缩回去,藏在宽大的袖子里。
他从榻上坐起身子,含笑道:“不指望阿姊说别的,不过就一句,你刚才……”
罗敷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耳朵后红了一片,水雾蒙蒙的眸子在指缝里闪了一闪,看得他忍不住又要俯下身。她似乎意识到了,抢先爬起来,倚着山水围子整着衣服小声道:
“我……我去把窗子开一开。有些闷。”
王放一把拉住她纤细的手腕,“心跳这么快,该不是热的。”说罢费了些功夫将人搬到胸前,在她耳边道:“我只要听一句,你刚才抱着我的时候,有没有把我当成一根木头,或者是个竹夫人?知道你在我面前一直装的不错,心里又怕的不行,背后不晓得说了我多少坏话。”
他的嗓音低醇如酒,半是调笑半是肃然,她不由被他的声音牵着走,开口的话没甚底气,强作镇定:
“木头的话,没那么硬,竹夫人的话没那么凉。若说是个……”
他的唇顺着耳垂一路往下,“嗯?”
罗敷浑身一震,“没有,我就是想说,没想别的。”她说完,白皙的皮肤几乎被晕红染透,“也没说你坏话,你想多了!”
鼻尖萦绕皂荚清新的香气,他闭目道:“那就不算欺负你太过了,以后莫要拿这个向我讨公道。你又不是不曾……”
一句话还未说完,罗敷就炸了毛似的反手推他,两只手全用上了,“能不能不说话!”
王放的心立时软了半截,“你让我抱着坐会儿就行。”
罗敷当机立断,一气呵成:“那还是说吧,我先来问,你早知道安阳今日要来这里?你和方琼早就准备好要走暗道?你故意让我出去引起安阳的注意?你看了半天热闹很高兴?你有想过我以后怎么办?你……”
他修长的食指压在她的唇瓣上,“阿姊,你是不是一紧张,问题就多?”
罗敷真想一口咬下去,愤然道:“你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