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冲她摆了摆手,“我无事。”他看向迟迟,“你失踪的事情没跟其他人说,琉璃恐怕是急坏了,你赶紧回你的帐篷去看看她吧。”他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琉璃在李湛眼中也跟妹妹一样,迟迟知道这是他要跟纪无咎说话,把自己支开。虽然不想走,可是看到李湛的脸色,最终还是跟他行了一个礼,起身出去了。
帐篷中只剩下李湛和纪无咎两人。他看向纪无咎,开门见山地问道,“这次的事情,你作何感想?”
纪无咎摇了摇头,“恕臣愚钝,臣到现在依然还看不清楚。”
“原本以为借着婕妤的口对公主下手是后宫倾轧,可如果只是简单地后宫倾轧,没有必要牵扯到陛下。那刺客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安排在表演人员当中的,只能说是一早就计划好的。但若是针对陛下,倒没有什么必要再去对公主动手。她一个养在深宫的女孩子,这些事情原本就跟她没多少关系,没有必要横生枝节。”
“我也是这样想的。”李湛点头认同,“正是如此,才觉得一片迷茫。”
看出李湛心情不太好,纪无咎见好就收,“陛下放心,既然孙将军已经抓到了凶手,以她做突破,想来不算太难。”他站起身来跟李湛告辞,“陛下受惊不小,臣先退下了,查找凶手一事,还请交给臣下处理。”
李湛脸上露出几分欣慰之色,走上前去把住他的肩膀,“还好有你。”纪无咎笑了笑,没有做声。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正巧姜素素送迟迟回来,两人这才分开了。
纪无咎走出帐篷,天上星河翻转,一片银光。他静静地在帐篷前面站了一会儿,有风拂过脸颊,温柔而又惬意。身后的帐篷里传来姜素素和李湛的窃窃私语,情人之间的话语,总是甜蜜又好笑的,他听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问清楚了刺客关押的地方,举步朝前面走去。
刚刚走了没两步,就碰上了春寿,他一脸急色,见到纪无咎,就像见到救星一样,连忙上前来给他行了一个礼,说道,“师父不好了,那个刺客死了。”
纪无咎一惊,“怎会如此?”
春寿抆了抆额头上的汗,对纪无咎说道,“我过去审问她,才刚说了两句话,她就突然吐血而亡了。”他顿了顿,又说道,“我已经检查过她的尸体,没有藏毒,应该是算好了毒发的时间,提前让她服了□□。”
纪无咎沉默半晌,才缓缓笑道,“孙长青。”
在春寿之前接触刺客的人只有孙长青,再好的□□、再精确的计算、再运筹帷幄的计谋都不可能算得这么恰到好处。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春寿去之前,有人给那个刺客喂了□□,等到春寿到了,恰好就毒发。
人是孙长青抓的,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然而除了孙长青,还真的就找不到什么人能够接近那个刺客了。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孙长青贼喊捉贼。要不然,怎么什么事情都跟他有牵扯?
“罢了。”纪无咎不欲在这件事情上面多做追究,“这也不怪你。若是陛下怪罪下来,我帮你担着就是。”他看向春寿,“你派可靠的人去跟踪孙长青,看看他每天在做什么。这次可不能再出纰漏了,若是再没办好,连着这次刺客的事情一起罚你。”
听到他不罚人了,春寿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跟纪无咎表决心,“是,徒弟我一定不负师父厚望。”
纪无咎扇了他肩膀一下,什么厚望,也真能跟自己长脸。
因为受了惊吓,又死了人,这场秋猎怎么样都提不起兴趣了。李湛一行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第二天便下了山。
承恩侯那边知道了自己的嫡子死了,自然是哭了一场。李湛赏了许多珍品,又有纪无咎在他面前保证一定给他把凶手在找出来,承恩侯这才作罢。
他回去之后,李湛在书房里气得把才得来的前朝古书都扔了。无它,只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有些窝囊。他的亲妹妹差点儿就给人侮辱了,可他身为皇帝却什么都不能做,反倒还要给人赔小心,实在是让人心中不舒服。
然而就算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如今朝政大权基本上都掌握在姜赋淳手中,李湛这个皇帝虽然称不上名存实亡,但到底没有全部掌权。承恩侯虽然平庸,手上也没有什么实权,但李湛这个皇帝,还不怎么放在眼里。
虽然失去了打猎的兴致,但来避暑,不可能就这么快回去的。行宫景色甚美,比一成不变的皇宫不知道让人感觉新鲜了多少。迟迟也十分喜欢这里,她住的那片池塘前面虽然死了人,但她却不怕的。人不是她杀的,冤有头债有主,就算要找,也找不到她头上来。
此时已经秋天了,荷花开了没几日便散了,再也不复往日光景。对着一片残荷,迟迟是生不出什么寂寥情思的。又过了几日,见池中莲子已经成熟,琉璃带人摘了许多回来,新鲜的都给各宫嫔妃们送了去,剩下的让琉璃做了几碗莲子汤给姜太后和李湛送去,再剩下的,那就留下给迟迟了。
琉璃将做好的莲子汤放进食盒里,吩咐小宫女小心些,“一定要亲手递到慧娟姑姑手上,听到没有?”见小宫女点头,她这才放心下来。抬头一看,就看到迟迟期期艾艾地站在厨房门口,正扭着锦带看着她。琉璃抆了把汗,将另一个食盒放到她手上,“正好你没事,这盅汤就送给陛下吧。你上次不见了,可把他给急坏了。虽然是你的亲哥哥,但是礼节不能不要的。呃……”她想了想,“他要是问你的话,你就说这汤是你自己做的。”
“嘻。”迟迟笑着看她,“琉璃你这是在教我欺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