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是他们记忆中最好的二哥。
“……你们总是这样,你们一个个的总是这样!”骆昭翊看着骆廷浑身是血,越来越虚弱的模样,仿佛与凤仪宫文帝的身影重合,他倏地神经质的笑了一声,“牺牲自己,以死恕罪?你们是不是都以为自己很伟大?”
冷漠又嘲讽。
当初在凤仪宫,骆昭翊已经昏迷了,来不及跟文帝从蓉再说什么,可现在他终于能说出来了。
从小到大,不能说他没有得到过爱,相反,他得到很多人的爱,可到头来,每一份都成了折磨与负担。
“不,不是……”骆廷平静安详的脸色碎裂,他呼吸急促,忽然又挣扎起来,原先心存的死念与释然又都蒙上了阴影,他嘴角不断的溢出血来,几乎下一秒就会断气,可他心中又生出了了一份执念,这份执念让他求生的念头重新燃起。
他想解释,此刻却说不出话来。
骆昭翊虽然那副冷漠的模样,输送内力护他心脉的手却没松过,他静静的说:“死亡真的很简单,我却希望你们活着恕罪。”
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骆廷无力地闭上眼睛,眼角忽然流下泪来,他想起了文帝将骆昭翊交给他,冲回火海的画面,也想起了大雨中骆昭翊跪在地上用手扣着焦土的场景……
“陛下?”穆双涵怔怔的看着骆昭翊。
骆昭翊没再说话,因为廖雅岚带着大夫终于赶到了。
一年后,盛世如锦,国泰民安。
城墙之上,帝后携手而立,目送着兵马离去,为首的年轻将领面容稚嫩却无比坚毅,手持黑色长枪,英姿勃发。
穆双涵轻轻叹了口气。
骆昭翊道:“这是穆戎的选择,男儿志在四方,不必太过担忧。”
西夷事了,虽然臣服大景,却还有许多暗桩未除,连带着几个族落都蠢蠢欲动,而穆戎参加武试,夺得头名,自动请缨为君分忧前往边境,私下里穆双涵跟他好生谈了一番,亦询问过父母,最后终于定下了。
雄鹰长大,自然会离开巢穴,搏击长空。
“阿戎长大了,我不担心,”穆双涵收回目光,偏头一笑,“我只是在想起当时在洛迦神殿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的,后来忙着安抚静仪,我竟又忘了,此刻忽然又想了起来……”
上天终留一线生机,廖雅岚带着人赶到,骆廷并未身死。
廖族长等人找到了从鹊留给骆归的手札,琢磨出了解蛊的办法。骆归所言不错,只是故意说的极端了,解骆廷身上的蛊毒确实需要骆昭翊的血,但并不需要所有。
虽然解蛊过程中,骆昭翊失血过多养了半年才好些,但两个人终究都平安无事。
骆廷先是一身伤,又经解毒,整个人几乎是半死不活,虽然活下来了,可从此以后却不能再动武了。
后来骆静仪跟穆双涵说这样才好,看骆廷以后还敢不敢得罪她,惹她生气了一掌呼过去都不能还手!
当时穆双涵哭笑不得,想想就明白骆静仪其实是庆幸,不过是失去武功罢了,哪怕骆廷从此成了废人,只要他能活着,就是对骆静仪最大的安慰了。
“什么问题?”
穆双涵道:“你当时是故意那么说的吧,其实只是想激起二哥求生的念头?”
骆昭翊闻言就冷哼:“朕才没那么好心!就是故意气他,气死他最好!”
“……”穆双涵腹诽,瞧这傲娇的小样!
骆昭翊又道:“他命大活下来,欠朕可欠大了!”
“……所以人还没好全呢,你就送一堆奏疏去折腾他了?”穆双涵哭笑不得,她想想那堆折子的厚度,就觉得骆廷指不定还觉得当初死了好呢!可以想象骆廷以后肯定会被小心眼的昭帝陛下奴役到死的……
骆昭翊微微扬眉:“这样朕就有时间陪皇后了,你不开心?”
穆双涵眨眨眼,眉开眼笑的改口:“为君分忧是贤王的分内事。”
骆昭翊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
他忽然问:“皇后愿意为朕死吗?”
穆双涵又眨了眨眼,轻笑着摇摇头:“不,我会为陛下好好活着。”
骆昭翊缓缓露出笑容,眉目似雪融,温暖如春,轻柔似梦,“所以你是我最好的皇后。”
——天下间那么多优秀女子,你贵为太子,为什么偏偏选我呢?
答案其实显而易见。
城墙口,大白虎驮着一个白嫩可爱的娃娃爬了上来,小狐狸趴在娃娃的肩上摇晃着尾巴,“吱吱”乱叫。
娃娃张了张嘴,裂开大大的笑容,吐字生涩还不怎么准确:“父……皇皇,母……母后!”
穆双涵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跑过去抱住他亲了亲。
骆昭翊目光温柔,映在蓝天白云下,映在无边清风里,映在漫天飞花间。
江山似锦,盛世如歌,此生,唯愿与而携手,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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