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没发出来,就在大家吓的一个瑟缩之际,王爱珍怀里的小公主开口了。
“别叫。”
只见这桀骜不驯的狼孩居然真的闭上了嘴巴,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了一团。野兽受伤后自我保护的姿态,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攻击性。
软软的娃娃音镇住了地上的狼孩,众人奇怪的不得了。几个知情人越发对小家伙佩服不已。连狼孩都怕,宝贝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杨铁槛过去想把这狼孩抱到炕上,石头率先伸手“我来,把他放到哪儿”
男人指指东外间的北炕“先放那儿吧。”
姥姥隔着中间一个八仙桌的距离,遥遥的望着对面炕上的男孩。双手合十,在心里不停的念佛。
杨庆兵把儿子给媳妇,让她先回东厢房,他自己进来指着炕上的男孩问老爹“这咋办,他这伤得上医院吧”
杨铁槛点点头“让你哥去套车,送他去医院。”
门口的杨国庆回“知道了。”男人出了家门,小声儿的嘟囔“就知道是这样,每次都是我跑腿。”
一路忐忑,但自己本来就活不了了,已经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女孩,那就听她的安排好了。
等到公社卫生院,唯一的小护士被他身上那野兽撕咬出来的伤口吓的哆嗦着手不敢动,男大夫放下手中的x光片。
“右腿有轻微的骨裂,一个月内尽量别使力。这孩子这是进大山深处了吗怎么被咬成这样,看他这伤痕,好像是被狼弄出来的。不过还算幸运,没被咬住脖子。上个月一个成年男子也是被狼咬了,一口正中喉管,被人救下送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狼孩听到熟悉的字眼,下意识的张嘴想叫,被一旁的石头一把捂住了嘴,他下意识的就要攻击,忽的又怏怏的闭嘴。
这些人在救他,他知道的。不能攻击。
没等杨铁槛问他这伤该咋办,男大夫继续道“伤口很深,得缝合才行。你们去交费,我给他打麻醉。”
麻醉针都准备好了,男大夫瞅瞅他乱成一团,沾满脏污血迹的头发,还有身上也满是脏污血迹,为难的皱起了眉头。
“这,这身上也太脏了,得先处理一下才行啊。”男大夫转身吩咐吓蒙圈的小护士“去打桶温水过来。”
小护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头后转身去打水。乡卫生院条件简陋,拢共就俩大夫,和她一个护士。她就上过一个月的培训班,刚来就遇到这么可怕的伤口,直到走出诊疗室的门,腿还有些软。
后院一溜房子是他们的宿舍和厨房,她每天还负责给他们仨做饭,此刻炉子上的大水壶冒着白烟,已经快烧开了。
兑了一桶温水,拿上他们洗脸的搪瓷盆,她进去的时候,许大夫已经把狼孩的头发全剪了,剩余的头发茬用推刀推平,他脑袋上好几道血口子也清晰的暴露了出来。
这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女孩的手又开始哆嗦,看着这满身的伤口都觉得疼,这孩子被人来回的动,居然一声都没吭。
就算许大夫手再轻,可那伤口被人来回的动,还上推刀推,他难道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吗
“这孩子身上的陈年旧伤也不少啊,好像也是被爪子抓出来的,他之前到底是干啥的”
根本瞒不过,且这事儿也没必要瞒。刚才石头不让他叫是怕他吓着人,杨铁槛闻言叹口气,把这家伙的来历说了一下。
“天哪”许大夫惊呼“以前倒是听说过狼孩的故事,没想到真有这种事”
被议论的当事人闭着眼睛,躺在那里好似根本不关心这些人要把他怎么办。只在男人给他清洗伤口时,肌肉会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
许大夫当然明白他是疼的,可等一下还得缝合,他身上伤口颇多,需要的时间也多,若是现在就打麻药,剂量大了对伤口并无好处。
“稍微忍忍,我尽量轻一些,马上就好啊”
男人挺有耐心,一边洗一边轻言安慰。整整换了三桶水,总算是把这脏猴洗干净。给他打了麻药,等起效后开始缝合。
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年轻的大夫缝衣服一般缝到一起,床上的狼孩则开始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让我失去了知觉,一动都不能动。我受伤后把那几根宝贝都吃了,可也没多大效果,这些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办法治疗。
伤口包好,许大夫浑身大汗淋漓。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暂时别穿衣服,三天后再来换药。”
“谢谢大夫了,麻烦你折腾到这么晚。”
许大夫摆摆手“都是分内事,为人民服务。但这孩子以后咋弄啊他被狼养大,身上都是野性。会不会他还能回归正常的生活吗”
杨国庆在一旁皱眉,难道这孩子以后要在家里了吗被野狼带大的啊他真的不会攻击人的吧。
杨铁槛也有些犯难,可怎么说也是同类,跟家里的孩子遇到了,算是不打不相识。不管这缘分是啥缘,如今也只能先把孩子的伤治好再说。
夏日夜风习习,把尚在麻劲儿的狼孩平放在板车上,上面虚虚的搭了一条薄被。杨国庆马鞭一甩,枣红的马儿嗒嗒的往前走。杨铁槛和石头跨坐在后头。
担心家里人害怕这野性的小子,石头自告奋勇的跟他在东外间北炕上睡觉。半夜,这家伙居然要爬起来,被石头一把摁住。
“别乱动,你身上的伤口刚缝好,小心全崩裂了。”
狼孩急的皱眉,后来指指自己的下身,同为男孩的石头顿时明了。“等着,我去给你提夜壶。”小子,几次偷袭我,我现在还得侍候你这个。
起了一回夜,后半夜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的很沉。翌日在大碴粥的香气中醒来,睁开眼睛鼻子嗅嗅,一阵儿的恍惚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麻药劲儿已经完全过去,伤口开始疼。但这点儿蚂蚁咬针尖扎一般的痛,对于他一个野兽堆里,经常被撕咬的孩子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力气已经恢复,抬抬腿充满了力量。他居然真的活过来了,这个认知让本来想等死的孩子心生喜悦。
正想起来,忽的想起那人不让他动,狼孩就继续躺着。
依依早晨洗了脸,大嫂给她抹香香。小二在旁跳着也要,被妈妈拍了一下“走,走,凑什么热闹。大夏天的又不会皴,你个男孩子抹什么油啊。”
小二其实是无所谓的,但你拒绝他了,他就是不干。闻言指指婶婶怀里的小弟弟“那为什么三三也抹”
“三三是小宝宝,皮肤嫩,得保护好。”
“我也是小宝宝。”
李玉萍哈哈哈大笑“不知羞,你都要上学了,还是小宝宝呢。”
一家人都在笑他,小二这个厚脸皮的不为所动“我不管,我就要抹。”
王爱珍指指这皮小子“快给他抹吧,抹的香香的,我们小二跟小女孩一样漂亮。”
不大的孩子也能听出调侃,臭小子往后退一步“我不抹了,我才不是女孩子。”
大家被这活宝逗的笑弯了腰,依依过去拉住他的手“得抹,抹了香。”
“不要,我不要当女孩子。”小二急切的想跑,可又不敢使力甩姑姑的手,被个娇嫩嫩柔弱弱的小姑娘困在了当场。
“非得抹。”
依依拽着侄儿,就是不让他走。她比小二低半头,漏在外面的胳膊细的柳枝一般,好似只有对方一半粗。
小二被女孩这俩字刺激的满头大汗,急的想往外跑,偏偏姑姑就是不放他。急的敦实的小家伙满头汗。
“姑姑,你就放开小二吧。”小男孩噘着嘴,话语说的温软甜糯,任谁都听得出在讨好。
小公主笑笑“给你抹香香,脸不皴。”
“小二不抹也不皴。”
“好吧,那你去给我、倒水。”
“好,我给姑姑倒水。”
小家伙撅着屁股端着盆,身后是家人无良的笑。狼孩躺在炕上心里麻麻的,好似什么感情在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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