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打着手电,乘着夜里的凉风一路向前。到半路的时候碰到给媳妇送饭回来的杨国庆。
“爹,妈你们这是干啥去”
“你妹妹不吃别人的奶,我们这不是找你媳妇去嘛。你媳妇在那儿咋样,没受啥罪吧”
“抓了三四个呢,都在一个屋子里,如今天暖了,受不了啥罪。”他扬扬手中的搪瓷缸子“玉萍早想到了,就怕饿着妹妹,让我去二叔家借了个缸子,她把奶挤出来了,让我给妹妹带回来。”
“嗯,你媳妇想的周到,比你强。”
杨国庆一蔫儿,“这奶可是我带回来的啊”
“有勺子吗”
老爹老妈都不接他的话茬,杨国庆怏怏的掏兜“有。”他没说这是媳妇想到的,否则老爹又该刺激他了。
小女孩闻到熟悉的味道,张口主动的往里咽。王爱珍提着的心终于咽回了肚里。
“等会儿吃完了,你把缸子在前面路上的河里洗洗,直接回公社吧。”
“我我回公社干嘛”
“给你妹妹拿口粮。”这话是杨家父母一起说的,王爱珍说完瞪他一眼“这晚上吃了,你就不想着还有早上嘛。”
杨国庆受教的点头。我明白了,除了早上的,还有这三天的。我都得跑腿。
“要是有个自行车就好了。”
杨铁槛闻言想到自己那一摞的自行车票和钱了,买几辆都没问题,问题是如今正值荒年,买自行车它不合适啊。
帮妹妹拿口粮,顺带给媳妇带些吃的,帮着干点儿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杨国庆这三天得了个爱妻模范的称号。倒是无心插柳了。
经过了这么一遭,杨铁槛干脆每天扣儿媳俩工分。但她上午下午的间隙可以明目张胆的回家喂孩子。
如此不算占公家便宜,可社员开始说酸话了。老杨家的老来女真是养的精细,如今都八个月了,还每天都吃奶呢。
这么大的孩子了,米汤面汤啥不能填饱肚子,偏偏牺牲那俩工分。女人一天才八个工分,这就赔进去四分之一,到年下得少分多少粮。
李玉萍跟耳朵聋了一样,每天按点回家给孩子喂奶。只要不是说我们家宝贝有毛病的,老娘才懒得管你。至于口粮问题,家里每晚的窝头稀粥就没断过,她喂着奶每天还有一个鸡蛋补贴,老娘用担心这个嘛。
秋天的收成只有往年的一半不到,社员们一个个跟那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头耷脑的,但还是强打精神颗粒归了仓。
入了冬人们闲了下来,大队的食堂也散了伙,大家依旧回自家吃饭。王爱珍每天的主要任务则是教闺女说话。小二杨爱军已经会叫爸爸妈妈爷奶之类的简单话语,宝贝闺女却依旧没反应。
“叫妈妈”
“叫爹,叫爹”
“叫大哥”
“叫嫂子”
这成了杨家的日常,急的六岁的杨海军绕着抱着小女孩的奶奶直转圈“该叫我啥老姑该叫我啥”
他老妈过来一巴掌拍开他“叫你啥,能叫啥,叫你臭军军呗。”
孩子想起为啥得这么个称号了,顿时羞红了脸“我我没放屁,我才不臭。”
几个大人都无良的笑,王爱珍的眼眸中依旧漾着轻愁。更加细心的带闺女,每天都对这她说一堆的废话。看到啥都跟闺女说说,期盼她能开窍听懂。
老二杨庆兵隔三差五的回来,也总忘不了给妹妹带东西。他在外跑车,经常能淘换到好货。
这天回来给带了俩南方的橘子,可把大家新鲜坏了。拿在手上不知道该咋吃。
杨庆兵说“跟我换东西的那司机说,这玩意得剥了皮。里面的果肉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我就给妹妹换了俩。她要是喜欢,我下回再给换。”
李玉萍把橘子剥开,随即橘子酸甜的味道更加浓郁“哎,这是好东西啊,闻着就香的很。”
怕卡着孩子,王爱珍用碗和勺子把橘子挤出水来,慢慢的喂给闺女。小家伙先是没反应,和平时喝水一样。随后白嫩嫩的眉头皱在了起来,眼睛也眯成了一道缝,但小嘴依旧砸吧砸吧的,显然喜欢这味道。
几个大人高兴的仿佛过年,“这终于有反应了。她是嫌酸吧。”
“是,妹妹是喜欢这味道呢。”
杨铁槛拍拍二小子的肩膀“下回爹多给你带些粮票,你给你妹妹多换了回来。”
“哎,我都跟人说好了,谁有啥新鲜的都换给我。一个南方人说,他们那里还有好多咱北方没有的东西呢,说下回给我带马蹄。”
“马蹄是个什么东西”
杨庆兵回答老妈“谁知道呢,说还有葛根粉。细细滑滑的最适合老人孩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