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姜武还想再说些什么。宋妤儿却已经别过头去,背对着他软软的哀求,“你先出去好吗?”
“那好吧。”姜武无力的应了一声,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他走后,宋妤儿趴在榻上低声的哭道,“为什么一定要将我的伤疤撕开,为什么一定要提起当年的事。不知道我有多恨吗?不知道我每次想起她,都恨不得与她玉石俱焚吗……”
宋妤儿心伤到极点,眼泪都宣泄不了心中的痛苦时,她突然一挥手,将罗汉床榻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
守在外面的碧痕听到声音赶紧跑进来,见宋妤儿又是泪流满面,还在摔东西,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敢走上前去,低声关心道,“夫人您怎么了?”
“你也出去!”宋妤儿对着碧痕冷声道,“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可是……”碧痕还想再说什么。
宋妤儿却已站起身来,眸光如寒铁一般冰冷的看着她,厉声道,“出去。”
碧痕被她看的浑身发毛,动了动嘴唇,却没敢再多说,麻溜的退了出去。
宋妤儿在她走后,整个人变得更暴躁,她赤着脚下了罗汉床,开始拼命的摔打东西。
整个暖阁,所有她能抱动的东西,全被她摔了个底朝天。
走到妆镜台前,她还要再摔,却在触及到那些精致的首饰盒时住了手。
她的理智并未完全失去,知道这些都是东宫赐下的,摔了便是大不敬,干脆又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踩到瓷器碎片,白嫩的脚心扎的鲜血淋漓也不曾停下……
一个时辰后,碧痕放心不下,战战兢兢的再进来,却发现宋妤儿竟然倒在暖阁中间,浑身都是血迹。
“来人呐!来人呐!”她一边大叫,一边朝宋妤儿扑去。
麻利的检查了一番,确定都是皮肉伤,才放下心来,回头吩咐冲进来的青瓷去请太医,又吩咐另一个婢女素月去请姜武。
姜武先太医一步到洛神苑,看到暖阁里那一片狼借时,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夫人怎么样?”他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前来,问碧痕。
碧痕不敢隐瞒,将宋妤儿前后的变化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姜武听完后,只觉得左胸口像针扎一样的疼痛起来,憋闷极了。他以为,她能笑对他,就是能接受他,可没想到,他还是太冲动了,他一股脑的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图了自己痛快,却从没想过她是否能够承受。
姜武看着浑身都是血迹的宋妤儿,心疼如刀绞,只恨不得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他,而不是宋妤儿。
“婉婉,是我对不起你!”他在塌边跪下,颤抖着抚上她苍白的脸颊。
宋妤儿眉头紧皱着,就连沉睡时,也不曾舒展。
“婉婉。”姜武低沉而又沙哑的喊了一身,根本没注意到,他跪倒的地方也有一片碎渣。
良太医在一刻钟后,匆匆走了进来,他还没顾得上瞧躺在榻上的宋妤儿,就先瞧见那个让他胆寒肝颤的煞神定国候正冷冷的看着他。
良太医被他看的,只想夺路而逃。
他忍不住扪心质问苍天,为什么每次受伤害的都是他,为什么每次定国候府的人来捉人时,太医院里只有他一个是无所事事的。
“还不过来给本候的夫人诊治!”姜武瞧着良太医犹如便秘一般的表情,忍不住冷声哼道。
良太医想着走也走不掉了,只能认命的走上前去,打开医箱,掏出脉枕,替宋妤儿把脉。
号完脉,他起了身,小心翼翼的冲姜武哈腰,拱手禀道,“回侯爷的话,夫人是因为心中抑郁,又失血过多才晕死过去的。”
“那要用什么药?”
“止血,好好养着,便能醒过来了。”良太医战战兢兢的说道。
姜武哼了一声,让他去开药。
良太医开完药后,却没像以往一样立即逃走,而是站在原地,间或忧心忡忡的看姜武一眼。
姜武五感灵敏,直接一记冷眼扫向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回侯爷,下官想说的是,夫人这郁结在心的毛病,您得当回事儿,不然长此以往,容易伤神……终至早夭。”良太医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一字一句,认真严肃的交代。
听他说前面几句,姜武脸色还绷得住,但最后一句入耳,他脸上立刻铁青一片,目光凝滞许久,才回神,看着他问,“那你说,该用什么药?”
“心病还须心药医。”良太医无奈的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说白了,就是您得让夫人身心愉悦,别再让她想一些不愉快的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本候记下了,有劳太医。”姜武客气的颔首,然后吩咐青瓷送客。
良太医背着药箱离开。
他留下的那些话却在姜武脑中挥之不去。
要让她身心愉悦,不得让她伤神。
姜武叹了口气。
可她这一生最伤神的就是槐树村那五年,最不愉悦的就是看见他。
莫非,他只能放手?
想到这里,姜武只觉眼眶温热的很。
他拿命换来的重逢,他以一生真心相待的人,竟然只有这短短一个半月的貌合神离吗?
放弃她,那是要他的命。
姜武合上眼,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