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正日子,顾云容妆扮一新,与桓澈相携入宫。
今日只是册立太子,太子妃的册立在这之后,她今日只是纯粹来观礼的。
在雍雍古雅的中和韶乐中,大典过半。
自奉先殿谒告出。又一应繁缛礼节后,桓澈在内侍的导引下,转去先后拜谒皇太后、皇帝并皇后。
桓澈步前谒皇后时,顾云容见冯皇后笑得格外慈和,嘴角轻扯。
冯皇后面中不足,挂不住肉,苹果肌流失迅速,过了一定年纪后,若是保养不当,面相上老得很快。尤其是笑的时候,两颊塌陷,下巴前凸,从侧面看,有些像个瘪嘴老太。
冯皇后先前怕是认为只要保住自己的后位就万事大吉,这两年约莫是瞧着自己日渐显老,又赶上被她蒙了一两回,终于开始捯饬自己的脸了。
但顾云容可没有忘记,这个嫡婆婆前世是如何羞辱她的。
这一世若非知道桓澈是真宠她,怕是还会故技重施。
桓澈在三位长辈面前各行八拜,礼毕,今日需行之礼成。
明日是文武百官具朝服上表庆贺,并进命妇庆贺表文。
贞元帝明日还要往华盖殿接受百官朝贺,待明日庆贺礼成,才算是完完整整走完册立仪程。也因此,众人散去后,贞元帝也没留诸子在宫,起驾回宫,预备先去把近来的奏章批答了就去歇息。
出宫的路上,顾云容与几个妯娌说笑,桓澈则与梁王等人走在前面。
梁王回头看了一眼,叹道:“七弟你说,女人之间怎就有那么多话说,我听说她们光是钻研个口脂的颜色都能说半日,我怎生觉着那些颜色都一样,不都是红的么?”
桓澈不着痕迹挡住他的视线,淡漠道:“四哥身边美人如云,怕是早就看花了眼,哪里还能分得清口脂的颜色。”
岷王觉着这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正想打个圆场,忽见一内侍急急赶来,在桓澈耳畔如此这般说了几句。
桓澈立等与众人作辞,交代拏云先将顾云容护送回去。
直到桓澈的身影消失,岷王才回过神来。
他惊疑不定:“七弟扭头往回疾奔,莫非是父皇出事了?”
梁王冷冷瞪他一眼:“乌鸦嘴!能不能说点好的!”
顾云容也与岷王一般想法。她回到王府后,审了拏云,得知宗承曾来信提醒过桓澈什么事,深深吸气。
除却诸王之事,好似也没什么可提醒的。果然时至今日,有些人仍是贼心不死。
桓澈此刻立在勤政轩的龙榻前,紧盯着榻上的人。
内侍方才来跟他说,陛下正在勤政轩内批览奏疏,忽然昏厥,郑公公当机立断,将尚未出宫的他唤了回来。
太医来诊了好半日,都说是气虚阳脱之症。
但此症是气血大亏,形神不养所致,父皇好端端的怎会如此?
他已经将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都传召过来,可太医们口径一致。
方才在大典上还神采奕奕的父亲,竟突然昏迷不醒,栽倒时还一头撞上了案上的砚台,把额头砸出了好大一块淤青。
桓澈正静默立着,忽闻有人入内,转头就瞧见甄美人端着个托盘进来。
“这是御药房那头才送来的药,太医交代说要陛下趁热服下。”甄美人轻声道。
桓澈冷睃她少刻,着人将郑宝叫进来,吩咐他与孙吉轮流在这守着,片刻不离,之后往御前送的汤药都要他查验了才能给皇帝服下。
郑宝应诺。
桓澈将一应事宜处置妥当,想了一想,着人与顾云容说他今晚要留在宫中,暂不回府。
贞元帝隔日才恢复些许神智。但精神恍惚,又冷汗频出,根本无法主持群臣朝贺。
宫中众人都觉着有些为难,因为册立大典还差最后一道仪程没走完,他们应当如何称呼七殿下?
后头看郑公公带头称太子殿下,便也都随着这般称呼。
桓澈得知父亲的病需要至少调养一月,又兼父亲如今神识不清,便暂将政务揽了过来。横竖他如今手里有宝又有册,仪程虽未完全走完,但也只差个末尾的例行庆贺而已,没人敢跳出来说他不是太子。
贞元帝养病期间,劭哥儿前来探望过几回,但都被郑宝委婉挡了回去。
是夜,贞元帝忽然谵语不休,直道三清祖师说他道行已足,可得道升天了。
消息传出,人心惶惶。
皇帝这敢怕是离宾天不远了?
转过年来,始终未有皇帝状况转好的消息传出。
正月才过,又风传皇帝垂危,怕是撑不过一个月了。
政务繁冗,桓澈只在晚来才能抽出工夫来往贞元帝这边一探。顾云容自告奋勇代他尽孝,每日皆去探视贞元帝。
桓澈暂居东宫,不过并未兴师动众,只将日用之物搬来。顾云容也随他入宫,方便侍疾。
只是顾云容不方便守夜,桓澈也没有精力通宵守着,冯皇后此刻站出,暂搬到了干清宫,负责夜间照料。
这是逾矩的,但桓澈竟然未作反对。
时入三月,虽已转暖,但夜里仍是露浓气寒。
冯皇后坐在贞元帝榻前,唤了半日陛下,贞元帝都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