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玛格丽特替她将思绪理清,语调平静到冷酷:“是,我利用了你,利用了让,利用了路易,利用了伊莎贝拉,利用了腓力,”她顿了顿,深蓝眼眸里闪着冰冷的火焰,“当然也利用了乔治。”

“为什么?”琼问出了意料之中的无聊问题。

玛格丽特以哄孩子般的态度摇了摇头,叹息道:“琼,如果你是我,你会原谅这一切吗?”

琼的嘴唇翕动了一下。

玛格丽特没有容许姐姐将回答说出口,只是干脆利落地截断了话头:“我不在乎你会不会,但我显然没有。”

她看着随时可能晕厥过去的琼,抿了抿薄唇,给出最后一击:“噢天啊,琼,别可怜我。天知道和你互称姐妹时,我感觉有多恶心。”

琼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僵硬地大步走到玛格丽特面前,抬手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她不复往日的温柔,咬牙切齿地说:“下地狱吧!婊子。”

玛格丽特抽动了一下嘴角。她要感谢这一个巴掌,将她仅存的愧疚也彻底摧毁干净,琼的恨意让她彻底解脱。

门被轰然撞开,着铠甲的皇家护卫冲进来,队长冷冰冰地道:“勃艮第的琼和埃莉诺,我奉国王之命逮捕你们。”

琼呵斥着想要挣开护卫的触碰,玛格丽特却一脸泰然,不疾不徐地被护卫挤到琼身侧,脸上始终挂着令人胆寒的微笑。她面不改色地翕动嘴唇,话语清晰地传到琼耳中:

“我会在地狱等您和父亲,姐姐。”

“你们都闭嘴!”守卫冷声斥责。

玛格丽特和琼被推搡着走出去,从走廊的门后露出一双双窥视的眼睛。路易远远地站在一边,脸色阴沉。他怨毒地盯着玛格丽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捕捉到哪怕是一分的恐惧和羞愧。

路易年轻貌美的王妃却对他露出无害的粲然笑容。她深蓝的眼眸熠熠生辉,挺拔的身姿高傲而从容,她比此前任何一刻都要美,却美得令人心惊肉跳。

玛格丽特清了清嗓子,竟然悠悠地唱起了路易最喜爱的曲子。

路易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拼尽全力才没有失态,只重重捶了一记身侧的石像。玛格丽特见状忍俊不禁,抬高了下巴。

“我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在修道院忏悔到老吧!”路易声嘶力竭的怒骂在身后传来。人群一阵骚动,王子的表现显然让在场观众十分满意。

玛格丽特头也不回:

“我愿意忏悔。”

半个月后在法庭上,面对红衣主教的问话,玛格丽特以一模一样的语调回答。

主教显然感到枣手,他沉默了片刻看向尚未质询的琼、让和乔治,而后用目光向国王征询意见。

腓力四世面无表情地一点头。

士兵立即将只着单衣的两位骑士拽上台。他们显然受了酷刑,都消瘦得不成样子,险些站立不稳。

“诺曼底的让和乔治·德·奥奈,你们可认罪?”

让颤抖了一下,嘶哑道:“我……我认罪。”

红衣主教毫不意外地扬了扬雪白的眉毛,转而看向乔治。

玛格丽特站在他两步外的地方,不自觉仔细打量他。乔治的身体状况比让更凄惨,脸颊唇角全是结痂的血痕,背脊也虚弱地微微佝偻。脚踝镣铐的边沿鲜血淋漓,甚至可以见到森森白骨。这显然是路易授意的结果。

玛格丽特的情绪似乎已经耗尽,她竟然感觉不到丝毫快意。

乔治神情复杂地看向玛格丽特。她尚未收回视线,两人便隔空轻飘飘地对视了须臾。她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在她找到这微妙感觉的根源前,乔治已经转正了脸庞,看着红衣主教开口:

“我认罪。”

他的语声很淡很平和,没有恐惧没有懊悔,宛如不起波澜的古井。

相比让悔罪畏惧的态度,乔治的表态在旁听席又激起一阵咒骂。

红衣主教再次费了很大力气控制住场面。他和国王再次对视一眼,庄严地宣布判决:“以主之名,我在此宣判。玛格丽特,路易殿下之妻,勃艮第公爵之女;琼,菲力殿下之妻,勃艮第公爵之女,犯通奸罪,剥夺一切头衔与财产,判终生监禁。”

勃艮第公爵连声咒骂,腓力四世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奥托公爵不由瑟缩了一下。

玛格丽特毫不意外地微微一笑。

被剃去头发,被流放往某个荒凉的修道院。也许某一天,她领到的圣餐里会藏着致命的毒药,不贞王妃的死对外的说法当然是羞愧病终。不过路易兴许更乐见她苟延残喘的模样,会让她真的在孤寂和罪恶的枷锁下终老。

可玛格丽特早就决定在复仇完成后死去,不给对方反应或是得意的机会。因此量刑于她而言本就无关紧要。

“诺曼底的让和乔治·德·奥奈,判通奸、叛国罪,阉割后处以剥皮、车裂、绞刑。”

这是所能想到的最严苛的刑罚。

人群沸腾起来,一张张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原始的兴奋。玛格丽特再次想起了围绕死尸飞行的蝇群,迫不及待想要品尝死神留下的味道。

琼尖叫一声晕了过去。让绷紧了嘴唇,却没有看爱人一眼。

玛格丽特的目光与伊莎贝拉相接。英格兰王后嫌恶地皱了皱鼻子,想要显露出自己得优越感。玛格丽特微微一笑,清声说:“请您代我向罗杰男爵问好。”

伊莎贝拉脸色微变。腓力四世狐疑地盯了女儿一眼。

罗杰男爵与英格兰爱德华二世政见不合,两派不惜发起内战,而男爵不幸在对决中落败,如今流落法兰西,与逐渐失宠的伊莎贝拉过往从密。

玛格丽特大笑起来。

看守她的卫兵忍无可忍地将她推倒在地:“闭嘴,贱人!”

玛格丽特笑得浑身打颤,踉跄地挣扎了两下都没能起身。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将她拉起来,她不用抬头便知道是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