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这个时候上的奏章,到底会说什么呢?
承干坐在那里,思绪纷飞。
王承恩将奏章从房玄龄手里接过,递到皇帝面前。“陛下!”皇帝还有愣神,王承恩递过去的奏章也不接,他不得不小声唤道。
连唤了好几声,承干才终于回过神来。
“哦。”皇帝哦了一声,拿过奏章打开。
奏章很长,足有万言。
许久,承干终于看完,他长叹了一声。
“将太师的奏章读给诸位大臣们听吧。”
王承恩接过奏章,开始诵读。
这封奏章只有房玄龄和皇帝看过,连马周、褚遂良等都是头一次听到内容。
出乎意料,这不是反对皇帝提案的奏章,居然是封支持皇帝的奏章,但也不是完全的支持。
对于铸币发钞,张超提出,发钞权可收归朝廷的中央银行,但铸币权,理应允许私铸,朝廷需要做的是订阅货币铸造的成色、大小、重量、面额标准,然后监督检查。
铸币厂需要向朝廷缴纳十税二的特别铸币税。
十税二,这原本就有。
允许私人建设铸币厂,但要申请特别牌照,无照者不得铸币。铸币厂必须接受朝廷的监督管理,只能铸币朝廷统一的货币式样。禁止私铸其它类型的钱币,违反者,轻者处以罚款,重者查封。
原本承干一开始想收回铸币权,后来又想加征五成的特别税,使铸币厂的税达到十税七。现在张超提出了一个妥协方案,特别税是两成,而原来的所得税还是两成。不过这个特别税和所得税一样,征收方式是铸币收入所得扣除成本、费用、损失后的金额。
这样铸币厂的税达到十税四,但铸币的利润还是较高的。
发钞权,收归朝廷,由中央银行负责。其余的所有银行、钱庄等,不得私自发行钞票。但是,张超建议朝廷允许各银行、钱庄发行庄票、银票、支票。
按张超说的,这种不算钱钞,只算票据。
票据必须是记名的,有限流通。
这算是张超的退步妥协,私人银行交出了直接发钞权,但保留了票据业务,相对来说,朝廷这边,当然也是一次胜利了。
马周等则在惊叹张超居然能让步这么多。
不说别的,这发钞权对现在的银行来说,要是一项最重要的权益保障了。交出发钞权,只保留票据业务,银行损失不小啊。
尤其张超的工商银行,那是全国银行业的龙头了,张家发行的宝钞,甚至比朝廷的还要受欢迎。
一年起码几千万上亿的发行,现在交出去,这可不止是割肉这么简单。
这就是张超的诚意了。
连承干都有些动容。
对于专卖,张超则认为盐专卖制度不变,盐民制盐,朝廷收盐,然后卖给盐商,实行的是民制官收商运商卖制度,在官府卖盐的时候,直接把盐税加在盐价里了,盐商买盐的时候,交税填盐票,凭这票引,就是交税证明,可以合法贩运盐,没有票引,就是私盐,一经查处重罚。
原来茶专卖也差不多是如此,茶民制茶,商人贩茶,茶民不需要把茶卖给官府。而是茶商买茶时,申报衙门,纳税开单,开的单子就是茶引。每批茶都有相应的官府引文,有引文才可以销售贩卖,这相当于商品的售卖许可证和完税证明,没有茶引,就要重处。
茶税为十税二,直接在茶售价上加价两成为税。
糖、酒、瓷器都是如此,需要糖引、酒引、瓷引,官府并不需要如盐一样,把这些商品先收购到官仓再卖,而是直接在交易的过程里发盐引收税,控制的环节减少,生产者和贩卖间之间更加自由,对市场影响不大。
至于蚕茧专卖,张超则反对。
认为天下百姓都种桑养蚕缫丝纺织,家庭手工占据了很多市场份额,如果朝廷对此征税,对普通百姓影响很大。
而那些规模大的缫丝厂、纺织厂,则也在经营过程中,向朝廷交纳了所得税等,因此没必要再特别征税。若是皇帝坚持,那他认为可以对那些规模较大的缫丝厂、纺织厂提高些税收,对这些行业的作坊,把所得税从两成,提高到两成半或者三成。
王承恩宣读完。
御书房很安静。
四次御前会议,君臣谁也不肯让步。
但张超却拿出了一个新的方案,一个两边都互相退让一步的方案。
但这不算是和稀泥。
“房相觉得如何?”承干问。
房玄龄看皇帝的态度有所松动,当下心中高兴。“陛下,臣以为首相的提议很不错,以此方案,朝廷收回发钞权,将糖酒瓷器等列为特别商品,多征税收,增加了收入,而茶农茶商等虽利润减少,但不至于受到太大影响。”
影响肯定是很大的,但既然如张超这样最大的茶商、糖商、瓷器商都愿意退让,那么朝廷有何理由还要步步紧逼不肯退让呢。
翰林院长马周也赞成张超的这个计划,互退一步。
大家都不愿意就此僵着,更不想看到皇帝的诏令再一次被驳回。驳回一次,那么还没什么。
可皇帝诏令连续两次三次的被驳回,这就是要出大事了。
现在张超主动提出一个台阶,当然是好事。
房玄龄和马周两人都带头静态,褚遂良、岑文本、许敬宗等也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