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盎沉默着退下,眼里是压抑的怒火。
李超端着茶杯悠闲的喝着茶,冯盎的不满他全看在眼里,也知道他心里压着火。可李超却故意视而不见,此一时,彼一时也。
早几年,冯盎归降之时,大唐还只打下了中原半壁江山,四方平定,北方又有突厥虎视眈眈。这个时候,冯盎等以岭南归附,朝廷求之不得。哪怕他们的归附是有条件的,要保持岭南豪酋世袭割据的羁糜局面,朝廷也都痛快的答应了。
“老师,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一些,万一冯氏反了,只怕岭南局面又要变数啊。”
喝了口茶,李超告诉承干,“我们并不怕冯家反,冯家眼下要是敢反,那就是自取灭亡。他们一反,对于朝廷来说,其实还是好事。”
“怎么还会是好事?”
“因为他们一反,我们就师出有名,可以将岭南最大的地方势力连根拔起了。”
承干听出李超话里的杀意,惊讶的不行。他没想到,老师刚还和冯盎笑眯眯的说话,暗里却已经预埋杀机了。
“就不能用怀柔手段吗?”
“如果冯家肯正面现实,朝廷当然也还会给他们妥善安排的。只可惜,冯盎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这样突然把他们手里的权力夺走的。而朝廷,也不可能放过眼下的大好机会,花上一二百年时间来慢慢怀柔解决岭南的问题。”
“长痛不如短痛,岭南的变革,就如同新生儿产前的阵痛,这是必须需要经历的。”
李超确实是给冯家留了点退路的,调冯盎任钦州刺史,这是一个态度。如果冯盎肯接受,那么虽然以后冯家不可能再世袭高州等地,当不了土皇帝,但他们在岭南的那些土地、财产还是他们的,冯盎和冯家人也一样还能当官,只不过别想再当土皇帝了。
但李超也早确定,冯盎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堂堂南越王,岂愿拱手让出手里的权力?世间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一步,冯盎也不能。
李超在做出调任冯盎的同时,就已经布下了一张大网,张网以待,就等着冯盎自投陷阱了。
“冯盎果真会反吗?”
“一切都有可能。”
承干沉吟,问,“那老师已经做好应对准备了吗?”
李超笑道,“当然,不打无准备之战,永远不要挑起一场战自己无法结束的战斗。这场战斗,是我们挑起来的,因此我早已经有了应对计划。我已经给冯家留了选择的余地,选择权尽在他手,我们后发致人,但却早有准备。”
冯盎阴沉着脸回到住处。
李超已经完全不给他冯家活路了。
将他调任钦州刺史,把冯家的仇敌陈龙树调任高州刺史,高州各县县令都换上了朝廷的人,又驻军三千,李超这是要彻底的削夺冯家对高州的控制。
钦州刺史,不过是个拙劣的谎言。他这个钦州刺史,肯定就和现在一样,整天被困在钦州牙城里,哪都去不了。
说是刺史,其实就是李超的囚犯。
思虑良久,冯盎认为自己不能再退让了。再退,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岭南就再无冯家的立足之地。
绝不能坐以待毙!
他招来儿子,“找个可靠的人悄悄出城,去找你舅父!”
冯盎的妻子是岭南俚獠第一大族冼家人,冼氏也是冯盎祖母冼太夫人的孙侄女,事实上冯盎的母亲也一样是冯家女子。自冯盎祖父起,冯家三代家主都与岭南最大的俚獠首领冼家联姻。
这也是岭南那些汉族豪强立足岭南的方式,与地方上强大的俚獠大族联姻,强强联手,获得地方上的控制权。
“父亲,我们要反吗?”
冯盎冷声道,“看局势发展,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得破局,不然岭南就无冯家立足之地了。”
局势到了此时,冯盎也还没有想着要真正反了。冯冼联手,可以称雄岭南,但与朝廷一比,却又差的远。冯盎更希望搞些动作,能够迫朝廷做些让步。他现在也没别的奢望了,只想能够保持高州的控制权就好,罗崖诸州放弃都勉强能接受。
当天,几名冯家人乔装打扮悄然出城。
马上有人报告了李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