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慢慢道来,“这一家人辛苦一年,耕种几十亩地赚到的钱,一半给了寺庙。剩下的是自己的,若是丰年,一家人还有盈余,但也盈余不了多少,因为他们只种粮,也种些桑麻,丈夫带着孩子种田,妻子带着女儿养蚕纺织,一家人的吃和穿,都是自给自足,可油盐酱醋,都是得另需钱的。”
“人情往来,也要钱。此外,虽然他们不需要向朝廷纳税服役,但平时地方上的一些摊派,他们却少不了。因此,就算是丰年,他们其实日子过的也挺紧。”
“而如果遇到的是灾年,则可能还得向寺庙借贷。借一次债,可能需要好多年才能还清,甚至利滚利再还不起,于是只得变卖儿女,甚至自卖为奴。”
李超说的是过去许多农民百姓的真实处境,有田地的小地主、自耕农抗灾能力还强些,但普通佃户就差的多了,甚至是家里一头大牲畜的死亡,都能让这个家庭一年辛苦白费。
他们没有积蓄,一直挣扎在生存线上。
沉重的佃租、苛刻的摊派,以及高昂的利息,还有疾病、战争、灾害,这些都是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座座大山。
老百姓病不起,娶不起,死不起。
朝廷的均田制,缓解了点,但实际上中原地区,人口太过密集,田地又大量集中在地主勋戚官僚的手里,再加上要给官僚们职田、公廨田等,因此最后能拿来均田的地不多,朝廷规定均田上限每丁百亩,可实际上很多地方的百姓都无田可均,能均个二十亩就不错了。
但这个时代的耕作技术,都是广收薄种。一家种一百亩都勉强糊口,二十亩够什么。
“但现在大不同了。”李超长呼了口气,贞观新政,一条条的新政推行下来,百姓的生活确实在迅速的好转。
仅仅是一个两税法,一个摊丁入亩,把丁税和丁役都合起来摊入到田亩之中,按田亩征地税,仅仅是这一条,就让无数普通百姓减轻了巨大的压力。
以前朝廷的基本正税是按丁来算的,这个税又实际上是按朝廷均了一百亩地来算。但实际上根本均不到这么多田,因此凡是没分足百亩地的百姓,其实都是多纳了税,纳了重税。
而丁役甚至比税还更沉重。两税一改,摊丁入亩,丁税丁役都纳进了田地,以后都是按田亩来征税,有多少亩地征多少税。有一百亩征一百亩税,二十亩就征二十亩的税。
甚至实际上,哪怕现在百姓依然有一百亩地,他纳的税也是比过去的一百亩要轻的,这就是摊丁入亩的好处。
况且,朝廷不断的拓边,整顿佛道,也整顿户籍,中原的人口不再如过去那般密集,朝廷通过给勋戚们置换田地等方式,也收回了许多田地,然后均给百姓,让中原的百姓,手里的田地数量大大增加。
当然,工商开放带来的好处也是看的到摸的着的。农闲时期,到附近的工坊里做工,甚至是官府搞一些水利土木工程,现在召人做工,也是给钱的,而不再是免费的服役了。不少百姓的年纪稍大些的孩子,也有机会入城去做学徒做工,甚至是女孩子也能去做女工。
这些机会都是如今工商发展后才有的,过去是没有的。
百姓们手里有现钱了,当然也增加了消费,消费又带动了工商、养殖,工商兴起,自然又带动运输、服务等行业的兴起。
而对于朝廷来说,工商兴起,自然财税大大增加。
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走着走头,抬头一看,却是到了一家茶楼。
茶楼是两层的,前门大街两边的商铺基本上都是两层格局。
“走,进去喝杯茶吧。”
大门口站着两个年轻的伙计迎宾,一见他们过来,立即高喊,“来客喽,两位!”
一掀帘子进门,马上就有跑堂伙计过来迎接。
“两位客官,喝什么茶,我们这里有各方名茶,还有各种茶点,包您满意。”
“楼下是散座,楼上有雅座包间。”
“我们楼下可以免费听说书,今天讲的是大唐英雄传,一会要说的是齐郡王的英雄事迹。楼上包厢则可以点弹琴唱曲,都是大家。”
承干道,“那给我们在楼下找个座,来壶武夷山的红茶,再上些茶点。”
“好喽,二位客官请随小的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