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窦,身材不高。
勉强七尺身高,站在李言庆跟前,不免显得有些猥琐。
加之常年在深山老林里讨生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加苍老。
不过,身材虽然短小,却极为结实。脖子短粗,挂着一串兽牙项链,透出剽悍之气。
李言庆一行人抵达罗窦的驻地时,已经是三更天。
罗窦居然还没有睡,和他的侄儿罗窠,就守在驻地中,等候李言庆一行人的到来。
“我听说,你想动宁长真?”
李言庆屁股还没坐稳,罗窦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幸好,在来的路上,鱼排军已经介绍了罗窦的姓子。否则的话,李言庆还真不知该如何开口。
但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罗窦的情况并不算太好。
这山里的生活,非常艰苦,而且颇为凶险……如果不是麦子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罗窦弄不好,很难在山里生活下去。看样子,宁长真把他逼得也很惨。
脸上带着凶悍之气,一双环眼,更流露杀戈之意。
李言庆沉声道:“非是我要动宁长真,而是朝廷,要拿宁长真的人头祭旗。”
罗窦挠挠头,“你们汉人的朝廷,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只问你,你进山来,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对付宁长真……哦,应该是帮朝廷对付宁长真。”
“都老祖上,当年曾在陈朝为官。”
鱼排军恰到好处的介绍了一句,令罗窦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隋杨已亡,李唐当兴。
我此次南下,正为……好吧,我明说了,我就是要对付宁长真!不仅要对付他,而且我还要他的项上人头。”
李言庆发现,和罗窦这种土着说话,文绉绉的没什么作用。
索姓收起那套礼法之说,把话挑了个明白。
“你和宁长真有仇?”
从李言庆话语中,罗窦听出了几分恨意。
李言庆冷哼一声道:“宁长真是我杀母仇人,我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哈哈哈,说的好!”
罗窦凝视李言庆半晌,突然间畅快的大笑,“老子对宁长真,同样是恨之入骨。
好吧,你有多少人?”
“未带一兵一卒。”
“你在消遣我吗?”
罗窦闻听,顿时勃然大怒,“老子可不没有冼老太婆那么傻。你们不出一兵一卒,难不成让我洞中儿郎白白送死吗?你知不知道,那宁长真手中有多少兵马?
万一冯家趁机找我麻烦,我这三十三洞儿郎,就难以在岭南立足。”
“我若告诉你,冯家不会出手,你怎么说?”
李言庆神情自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李唐大军,已陈兵于江水,南下不过早晚之间。如今这天命在我李家,冯氏若执迷不悟,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若对都老不利,我定助都老,灭冯氏一族。”
李言庆这般自若,令罗窦慢慢坐下来。
白眉紧蹙,良久之后道:“可是这般硬拼……”
“都老,我此次前来借兵,绝不是要都老和宁长真死拼。
我意助都老夺取钦州,不过都老要助我平定岭南……同样,钦州夺取之后,宁长真部属,可尽归都老。这样一来,想必都老对冯氏的忌惮,也会小那么一点了。”
“不死拼吗?”
罗窦不免心动。
俚蛮内部的争斗,虽然很酷烈,但基本上会有所保留。
毕竟俚人的数量并不多,若死拼的话,哪怕罗窦赢了,也会元气大伤。
罗窦虽然不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话,可这道理,他也不是不明白。
在他眼里,汉人就是那得利的渔翁。
即便是要合作,也必须加以提防……毕竟,这古往今来,汉人事后算账的例子可不少。
“都老,咱们干了!”
一旁的青年,忍不住开口劝说。
“你住嘴!”
罗窦怒斥一声,又陷入了沉思。
李言庆说:“都老,自古百越英雄辈出,我极为敬服。
隋杨无道,以至于失去了天下。如今困守于钱塘,不过苟延残喘而已。冯氏至今未曾表态,也说明他们清楚大势。宁长真不知天时,合该当亡……当今圣上,乃五百年不世出的明君,断然不会做那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我可以保证,若都老率部归附,朝廷一定会大力协助都老。凡我治下,俚人治俚……我只是希望,俚人能和汉人一样,过富庶的生活,享太平的岁月,而不是如现在这般狼狈。”
“俚人,治俚?”
罗窦怦然心动。
谁不想过上好曰子,谁又不希望自己的族人,能安享太平?
“你,真的可以保证,你刚才说的那些吗?”
鱼排军一旁笑道:“都老,您可能还不知道他是谁。他就是朝廷派来岭南的使者,是当今圣上的侄子,贵为王爷。而且,李王爷在中原享有盛名,素以仁义而着称。
他既然这么说,那就代表着朝廷的意思……都老,您苦了一辈子,此事若能成功,说不得还能当上朝廷的大官呢。”
“哦?”
罗窦抬起头,凝视李言庆。
“我,也可以做官?”
李言庆哈哈大笑,“都老,做官算不得什么。
此次若能铲除宁长真,以都老之功勋,本王可向朝廷奏请,拜都老为俚王,如何?”
“俚王?”
罗窦的眼睛,瞪得溜圆。
李言庆正色道:“不错,就是俚王……俚人,之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