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裴清泓腹中饥饿,便执筷夹菜,入口的饭菜都是热乎乎的,显然是刚从厨房里端出来的,便问了一句:“子珏怎么到现在才用膳?”

“不是很饿,而且娘亲说了,饭菜要夫妻两个一起吃比较好。”今儿个回府不久,叶氏就把他拉过去说了一大堆妻子该如何对待丈夫的话,他也是被放回来没多久。大多数是她自己的经验,虽然对方说的很多对他而言都是无用之谈,但有些确实是不错的建议。

“娘亲还说了,以前都是她打理的你的生活,但我既然嫁入裴家,就要学会打理这个内院,所以以后沐之的衣食住行都由我来负责。”叶氏也是考验了兰珉一段时间才敢放手的,当然兰珉的打理也是吩咐小厮去做,只要这院子里伺候的小厮都是裴府原来的人,她也不用太担心兰珉会做出对次子不利的事情来。

兰珉的性格温和,但因为一直待在自己的小院落,肯定也不如女子来得细心。成婚以来他一直努力尽到为人丈夫的责任,自然也希望兰珉能够成为他希望的那个妻子,小摩抆都不是事情,重要的是对方必须要从心里认可他妻子这个身份,能够真正的和他扶持走完后半辈子。

“娘亲有心了,那以后就要辛苦子珏了。”叶氏这话说得并不过分,而且对方嫁入裴家到现在,裴家上下一直顾及对方从良家子到为人男妻的心情,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讲清楚让对方看清并接受这个现实。

裴清泓点了点头又累又饿,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看着面前膳食专心吃菜。

用完晚膳之后,裴清泓在院子后方的温泉池里洗掉了满身疲惫,等他出来,兰珉也已经沐浴完了,去了一袭青衫,身着白色亵衣端坐在床沿看他前些日子托人捎带的民间话本《洗冤录》。

裴清泓的头发方才在温泉池里也打湿了,拿了几条干毛巾把头发抆干。在兰珉嫁进来之前,他的头发就是仆人侍候的,他一向不怎么会打理自己的这头长发,抆了半天还是在往下滴水,想着要早点休息,便准备叫十九进来给自己抆头发。

兰珉伸手拉住了他:“这个我来试试吧,沐之每日为我绾发,这种事情我还是可以做的。”

裴清泓看了对方一眼,也没拒绝,枕在兰珉的大腿上享受对方的服侍,从他的角度,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兰珉的整张脸。

兰珉是典型的白面书生,肤色比他这个经常到处跑的人白了好几分,眉目如画,凤眼菱唇,但因为神色坚毅,看着一点不娘,睁眼又闭眼,裴清泓感觉对方用毛巾在把头发一点点地抆干:“对了,今儿个陛下把面具摘下来了,抬头看陛下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地方好像在哪里见过。”

“兴许是和先帝相似吧。”兰珉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原本准备用内力蒸干对方的头发,又怕裴清泓察觉,便想着以往仆人做这件事的情景,一只手托住头发的尾部,有样学样地用毛巾顺着发根到发梢慢慢地抆干。

裴清泓很轻幅度地摇了摇头,先帝的容貌和太上皇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我现在才想起来,子珏的容貌和陛下有五分的相似。”

第43章 我不高兴

兰珉帮裴清泓抆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毛巾慢慢地抆到发尾,等到这条毛巾打湿了,又换了更湿的接着抆:“真的有那么像吗?”

“只是五分而已。”其实两个人的五官有仔细看有六七分相似,但气质神态给人的感觉非常的不一样,还有很多细节的小地方也不一样,综合在一起,也就勉强说的上是五分相似。

脸型相似但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只是五分相似而已。认识兰珉又有幸见到太上皇真容的人里除了他估计也别人把这两个人联想到一块去。

裴清泓感觉头发已经没有那么湿了,调整了坐姿闭着眼又说了一句:“其实也没有那么像,只是想到你的生日与陛下是同一日,还是同一年,也就不免多想了些。”

“同人不同命。”兰珉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他的动作依旧轻柔缓慢,但面色有些复杂。

以太上皇的身份他揭开了脸上的白玉面具,但面上还是覆了一层很薄的人皮面具的,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可以透出来他脸上真正的表情,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的不自然。

而且,那张人皮面具也只是在他原本的五官上有一些细节和几处大的变动,裴清泓细看的话,自然会觉得有几分相似。他决定把白玉面具换成人皮面具的原因也和裴清泓无关。

早在认识裴清泓之前,他就派人着手去做了,建隆帝死之后,他一直没有办法克服那个男人给他造成的障碍,那个老头都死了六年,他才终于把白玉面具摘下来,亲手把那块玉碾成粉末。

但白玉面具摘了,并不意味着他完全跨过那道坎,人皮面具就是另一种代替品。以太叔澜这个身份活着的时候,他面上没有点东西感觉就非常没有安全感,原本他是准备戴着一副和他真容一模一样的的面具的。

但因为兰珉和裴清泓的一场婚事,他又临时叫工匠做了改动,保留了六七成的相似度,把鼻子垫的高了些,眼睛的弧度也往上调了,眉色变浓了不少,整张脸英气了很多,他还刻意在面具的眼角处留了一块淡淡的疤痕,照着镜子的时候那疤痕可以提醒他永远不要忘记某个人和某些事情。

裴清泓听他声音有些不对,睁开眼便对上兰珉有些阴郁的眼神,那种像的微妙感又出现,但是他很快摇了摇头,再仔细看对方又觉得一点也不像。

“对不起,让你想到不好的事情了。”裴清泓的道歉很真诚,看着神色他也该想到对方估计是联想起在兰家的那些生活了,揭人伤疤是他无意,向自己的妻子小小服个软对他而言也没什么。

“没有什么,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兰珉的脸上便立刻退了那一层阴郁,整个人都显得温和清雅起来,“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我也不会到裴家来,也就不会认识沐之了。”跟着裴清泓久了,该说的甜言蜜语兰珉也会跟着说一两句。

裴清泓对这话很受用,也不再多言,枕着兰珉的大腿就这么闭目歇息起来,大概是和兰珉同床共枕久了,到后面头发被抆干的时候,他竟然就迷迷糊糊地这么睡了过去。

裴清泓是觉得胸口闷从梦中惊醒的,睁开眼的时候自己躺在床上,把压在胸口的东西给挪开,又睡眼朦胧地撩开床帐,屋子里还是漆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隐约想起来自己昨儿个是枕着兰珉的大腿睡着的,也应该是对方把自己给搬到了床上,估摸了一下时间,他又把床帐重新放了下来。

很快眼睛就适应了黑暗,裴清泓也能大概看清身边人的模样,他比较喜欢平躺着面朝上睡觉,但兰珉似乎很喜欢侧着睡,而且每次都是面对着他睡,靠得近的时候,还能够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息。

想着明儿个还得早起去上朝,裴清泓闭上眼准备接着睡,结果闭上眼睛不到五秒,先前压得他胸闷的东西又搁在他的胸口了。

裴清泓睁开眼把那只作乱的手打下去,没过多久那只手又重新放上来,两次三番,他都以为对方是在捉弄他了,不过兰珉的呼吸很浅,和之前没有什么变化,应该是熟睡中无意的举动。他第四次把对方的手弄下去了以后,只好转过身来侧着身对着对方睡。

这个时候正是立秋,昨夜燕都还浇下来一场大雨,外头的风呼呼的刮着,天气非常的凉爽。两个人睡着一床被子,他背靠着对方,结果就觉得凉风冷飕飕地往里头灌,简直就是要第二天感冒生病的节奏啊。

裴清泓想起前世各种方便的感冒药,又想起这一世伤寒就要喝的各种苦味的重要,立马又翻了个身,这会是脸对着脸一块睡了。裴清泓本来就是有几分困意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打得厉害,支撑不住很快就睡了过去,兰珉那只被数次“拨乱反正”的那只手又不知不觉地搭上了裴清泓的肩膀,这是这一次对裴清泓没有妨碍,两个人反而是凑得更加紧了。

等到第二天兰珉睁眼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一张被放大了好几倍的俊脸,对方的睫毛几乎都要凑到他的脸上,两个人鼻子抵着鼻子,嘴对着嘴,再靠近一点,就能真的亲上了。

平常裴清泓对他都规规矩矩的,他也习惯了身边有个人一块睡,但靠得这么近,还是面贴着面,真的是头一遭。他下意识差点把人从床上丢出去,好在身体反应很快被控制住,只是胳膊从对方的肩膀上抬起来,又动作很轻的抽了回来。

等到裴清泓醒了的时候,他整只左手都酸得厉害,被兰珉给压酸的。十九端了热水毛巾进来的时候,见他甩手的样子,很自然地就给裴清泓捏起来肩膀和胳膊。

作为裴清泓的贴身书童,十九学了很多按摩这类的伺候主子的东西,跟了裴清泓这么多年,自家主子哪里有毛病他最清楚。一双手捏得裴清泓非常舒服,很快胳膊就没那么酸麻了。

十九也就得了裴清泓几句夸赞,裴清泓今儿个的衣冠也和往日一样是由他打理的。

这么很平常的一件小事,十九没有搁在心上,把少爷服侍好是他的本职工作,只有少爷舒坦了,他这个做仆人的日子也才能舒心。而且不管是夫人老爷还是少爷,夸他能干的很多了,十九早就能干对此淡然相对,守好自己的本分。对裴清泓的夸赞,他很受用,但是也不会因此骄躁忘了自己的身份。

裴清泓就更加不会把这么小的一件事记在心里了,等他回来的时候,碰到一脸衰相的十九自然问了两句:“这是怎么了,走起路还一瘸一拐的?”

十九平常是把裴清泓当主子也当哥哥一般看待的,裴清泓对他比其他下人又宽容些,这么温柔的一句关心,他立马拿袖子抹了几滴心酸泪,吐了几句苦水:“少爷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今儿个我可倒霉了,我今天出了这院子的时候被表小姐缠上了,然后折腾到现在才回来,我还得去书房里给郎君拿宣纸呢,还有杨姐姐那边的香囊我要替她送……”

“你的腿怎么回事?”

“先前在表小姐那里帮忙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膝盖摔破了,也不是很痛,不碍事的。”十九说话吞吞吐吐的。

“这院子里没别人吗,都要你一个人去送?“裴清泓皱了皱眉。

十九苦哈哈地笑了两声:“今儿个能够替我的都去大少夫人帮忙去了,小五闹肚子了,阿西腿比我摔得还厉害呢。”

做一个好书童,拿那么多的月钱也是很不容易的。特别是在兰珉嫁进来之后,他有的时候就特别忙碌。像今天,就特别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