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黑天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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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爱仔细端详着那盆叶子, 然后咔嚓一声,指尖尖尖的捏着那一截儿,眯着眼睛看,“嗯, 期待遇见她。”
然后转身, 皮鞋踩在路面上,太阳打在上面泛着光, 她高挑身影走起来, 就像是在一片竹林里面行走,形影不觉, 兀自鬼魅。
她要做, 就要斩草除根。
周全万般, 只为了拉你下来。
她为什么做这么大的努力,一个刘家还不至于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大家都说六七年的时间才能结束,可是谁能等六七年呢, 刘伸伸难道能再陕北等六七年
还是她张西爱能在北京等刘伸伸六七年呢
多少感情, 都抵不过时间的流淌,不是因为感情不深, 而是越是热烈的感情越是受不了时间的冷却。
莫云云在, 刘伸伸就不可能回来, 回来了, 也不过是下一个刘江罢了。
西爱去学校,去兵工厂,现如今大家不仅仅是审查了, 已经上升到武斗了。
有钱的就去买精致钢管,然后截断,磨尖尖的了, 这是最好的武器。
没钱的呢,就去做些棍子,五花八门的,当然哪个打在身上疼,哪个算是王者了。
西爱手指尖擦过一根,泛着冷冷的光,她面无表情的数着,这里面的武器,是沾过人血的。
据说武斗的时候,其中一个孩子,在里面没出来,头破血流的,至于是谁动的手,谁打死的人,没有人会去追究。
她在想,怎么样,才能打倒莫云云呢
想要打倒一个人,就去找她的弱点。
如果找不到,那就去找她的仇人,她的仇人会知道。
知道了她的弱点,然后还需要力量。
力量的话,她没有。
但是可以借。
她一下一下考虑着,最好是先借势。
莫云云有靠山,那么没有靠山了会怎么样呢
然后想着想着,忽然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西爱晕过去了,她这样的人,脑子用的太多了,便支撑不住了,太聪明。
王红叶气的不行,虎子在那里拉着风箱热的一脸的汗。
“我就知道她早上出去没好事,饭也不吃,人家伸伸打电话来都没人接,几天了找不到她人影子,我就不信了,她这么忙。”
虎子咽了咽口水,这锅里面的东西太香了,香菜肉丸子,肉馅儿里面放了葱姜八角面儿,放鸡蛋搅拌好了,下清水里面去,撒上一把小葱香菜的,真出味儿啊。
吸了吸鼻子,虎子低着头擦汗,“姑姑,我学校里听说了,西爱姐现在不得了,上报纸了。”
什么报纸
各学校自己的报纸,跟大字报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宣扬自己受害者,刘小兵众矢之的。
一下子就火了。
王红叶手里丸子滚好,盖上锅盖,手都来不及洗一下,慌忙问,“写什么了,跟我说说。”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不识字儿实在是不行,出门就是大字报,她一个也看不懂。
吃了没文化的亏。
虎子小脸岑白的,肯定不说,只笑笑,“我没看清,赶明儿给您带回来瞧瞧。”
王红叶好糊弄的很,“那你记得了,不过你西爱姐就是能耐,你不知道啊,她打小就聪明,这一个院子里的孩子,我就没见过比她更聪明的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没有她不知道的。”
“人还仔细,你看我脚上穿的鞋子,还有你奶奶穿的那一双,都是她买的,我跟你奶奶不懂,出去了也不知道买什么好,都是她买的,又好看又好穿。”
虎子低头看那鞋子,擦擦汗,“熟了姑姑。”
然后就起来了,王红叶给拉住了,看了看外面,“你也吃一碗,别吭声。”
其实吃正大光明的吃也行,没有人说什么,可是过意不去,家里人老的也有,小的也有。
虎子一阵烟一样的就跑了,“姑姑,我写作业去了,老师要背书。”
忒懂事,忒仔细,养的比个女孩儿还精巧。
西爱给熬得啊,养病了。
虽然身在病床之上,但是满脸的雄心壮志,她的那些同志们呼啦啦的来探病,西爱说一句都是细思量。
“我们受着人家压制这么多年了,都是革命队伍,凭什么瞧不起我们,敢叫日月换新天。现如今要做,就做大做强,要的是一视同仁,平等平坐。”
声音气若游丝里面带着坚定的目标,暗淡的眼神里面闪着火光。
她忒坏。
她煽动着同伙们,去给她造势,去拉着刘家到处,文斗武斗都上,且场场映射莫云云。
她在家养病,外面昼夜不停的开大会,老刘已经是蹒跚了,什么威风也没有了,小刘也认栽了,唯唯诺诺的,有时候暴力比讲道理更要人妥协。
西爱攥着自己的手心,瞧着窗外,她不能去找吴玉燕,永远不能去找。
她能去找谁呢
高老先生看着眼前的女娃娃,他记忆力非常好,什么时候打过什么仗,行军到哪里一清二楚的,还是那个沙发,他端着茶杯,“什么事”
“您看看。”
西爱拿出来一张大字报,她亲自写的,写的莫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