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上了马车之后,陆谨言便没有了在人前的温润,直接将江婉容扔到一旁的软榻上,然后才在她的对面坐下来。
他的力道不重,不过江婉容受伤的胳膊意外撞到车壁,剧烈的疼痛袭入大脑,一时没忍住疼,眼睛里冒出泪花来,压着火气指责,“你就不能温柔一些吗”
她也不是故意矫情要求什么优待,可他当真也没有半分将她当成未婚妻子的意思,这么粗鲁地一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压根不是什么读书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莽夫。
可不是莽夫,她扶着自己的胳膊坐起来,心里将人骂了一回,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
陆谨言愣了愣,见她抱着胳膊吸了一口冷气,倒是很快道了歉,“下次我会轻一些。”
这句话听着有些耳熟,总觉得有些像话本子写的,公子哥和姑娘头一回做那阴阳调和之事,公子哥也是这么哄人的。
这一联想让她脸上有些发烫,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才问,“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这边出了事,我过来看看,顺便有些事情想要对你说。”陆谨言说旁边的车壁抽出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被打开的信件递过去,“这事情大夫都证词,已经签字画押过,可以直接送到京兆府去。”
“这么快吗”
事关自己生母到底为何而死,江婉容面上也多了慎重,手指在信件被撕开的那道口子上捏了好几下,正要打开的时候,突然听见男人在说话。
他面上仍旧是清冷的,望过来的时候眼眸深邃,似乎有几分同情,“我建议你想清楚些,有些事情弄清楚了未必是件好事。”
她原先还没觉得有什么,经过这么一提醒,反倒是紧张起来,随后又失声笑了出来,“都已经这样了,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说着便将信件打开来。
信件是以秦大夫的口吻,提到当年他去承恩侯府如何替侯夫人诊治,用了哪些方子又有什么效果。接着便是一块很大的墨点,而后的字迹变得慌乱有些潦草,像是写这份陈词的人在经过很长时间的挣扎之后,才开始回忆这段极为难堪的记忆。
他清楚得写着侯夫人死的那天,他曾被请去见过一面。侯夫人气火攻心吐血不止,原本是重症之状,幸亏府中有人送了份止血的方子过来,他细查之后觉得很是有用,亲自熬了一碗药,让丫鬟送了进去。可侯夫人还是出了事儿,众人慌忙之际,他曾经留意到,他先前送进去的药丝毫没动。
这无异于杀人,他当时就吓得腿软,为了保住性命,装成没事人的样子,等快入了夜,就准备立刻逃跑,不牵扯到这件事情中。他逃跑也很顺利,刚开始坐立难安生怕有人过来杀人灭口,可等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动静,他就渐渐放松下来。就在他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承恩侯府的江老夫人派人找了上来,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银子,让他永远离开京城。
江婉容早先的时候,就已经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可亲眼见到这些证词时候,内心还是忍不住愤怒。
李氏她怎么能、又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承恩侯府当年落魄,是靠着她娘亲的嫁妆过日子。她的娘亲并没有因此对府上的人有半分苛责,没想到居然会养出这样的白眼狼来。
还有她的祖母,她都想替她的娘亲问问,为什么不替他的娘亲讨回一个公道为什么又能够让一个杀害她娘亲的凶手,最后还霸占了她娘亲的一切东西
她们心究竟是什么颜色,当真就没有半分内疚过。
她心里堵满了许多不能宣泄而出的情绪,情绪涌动在身体的每个部分,整个人都忍不住发抖。准备将信件放回去时,她才注意到秦大夫的证词还有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