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午在捏塑方面还真是有点天分, 上元节那天说是要比赛谁捏得更像芮云常,莫晓捏的那个就别提了, 能像个人已经是她超水平发挥了。但芮午捏的那个面人还真是活灵活现, 不仅样子像, 就连神态都颇为神似。
这不仅是手艺好坏的问题,若是真心讨厌一个人, 是捏不成那样的。
也因此莫晓十分好奇,他和芮云常之间到底是为了何事而起争执, 竟然直到现在仍未和好, 想来一定不是什么小事,却没法问芮云常。且她试着问过魏氏,魏氏只是含糊地说两兄弟性子不合,动不动就争吵, 显然也不想告诉她是为了什么。
若是搬离芮府,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芮午,更别说问他了,这会儿她见只有芮午单独一人,又是气氛正融洽的时候,便试着打探一下。
芮午沉默,只是捏着手里的面团。
莫晓想他大约也是不愿对自己说,就没有再追问,放下“加肥猫”,另外找了个面团随意地捏着玩。
芮午沉默了许久,忽然开口道:“我也想进宫。”
莫晓吃惊地看向他,他说的进宫,难道是指……
芮午继续道:“哥不肯帮我,娘也不答应。莫大夫,你认识人能帮我吗?”
阉房不是随便收人的,非要有父母家人签下生死状,交了费用才会收人。芮云常不答应,芮午是没法子自作主张的。
莫晓极度震惊于衣食无忧的少年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你……真的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
芮午点头:“和我哥一样啊!”
所以那天她试图劝阻时,芮云常才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不要多管闲事?所以他会那样愤懑却无法言说?
独自吞下所有的苦楚,暗夜中踽踽独行走过那一路荆枣,为家人撑起一片天地后,却发现因为做的太成功,自己的弟弟竟也想要走一样的老路……
这是怎样的悲哀与酸楚?
她不是他,没有相同经历的人,无法真正地体会他的痛苦。
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对芮午说什么才好,是该劝,但要怎么劝?难道别人没劝过他?
少年人看到的是表面的风光,是旁人的奉承与攀附,是部下的遵从与敬畏,是身为东厂提督所带来的权势与财富。
他看不到隐藏在奉承下的鄙夷,看不到隐藏在敬畏下的恐惧,看不到隐藏在攀附之下的利用。
最血淋淋,最难堪的,最隐秘的那部分,芮云常将其深埋在了心底。
如果能让芮午了解这些,也许他的想法会改变,但这恰恰是芮云常最不想让崇拜自己的弟弟看见的那部分。
而身为旁人的她,尤其是现在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揭破?
但是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也做不到放着不管。中二期少年要是冲动起来,什么不过脑子的事都做得出……
那就让她来做一回恶人吧!
莫晓对芮午道:“你知不知道我曾受过重伤,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才能慢慢下地?”
芮午摇头,好奇地看看她:“真的?你受了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