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2 / 2)

春二娘一听小狼竟然这么值钱,下意识的就向孟彤看去,却见孟彤突然敛了笑,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女儿可从没用这表情看过她,春二娘被孟彤看得心一慌,无措的搓着手,讪讪的陪笑道:“俺,俺也没说卖。”

赵平九见孟彤这样不由就拉下了脸,训斥道:“彤彤,你这样可不对,你们家是个什么情况,你还能不知道?你爹做不了重活儿,你们家又没田地,没进项的,卖了这狼崽子你们至少还能几年不愁吃穿,这事儿可不准你犯犟。”

炕上的孟大轻咳了两声,温声笑道:“九哥你别说了,这狼崽子俺们要养着看家的,不会卖的。”

“阿大,你可不能犯糊涂啊……”赵平九还想说什么,却被孟大摆手打断。

孟大的声音温和却异常的坚决,“九哥你不用再说了,这狼崽子俺愿意养着给彤彤做伴,是肯定不会卖的。至于你说的入项,院子里的豹子就是彤彤特地留着要等开春了拿到镇上去卖的,听彤彤说,她和她娘在林子里还挖了几个陷阱,回头让她们娘儿俩去看看,要是真抓到了什么东西,就劳烦你捎她们一程,把抓住到的野物都拉到镇上去卖了。”

赵平九闻言一怔,这才猛然想起院子里还躺着一头近两百斤的豹子呢,而院子旁的深坑里还冻着一窝六头的黄鼠狼,一只灰毛的狐狸和一头插了数根竹箭的狼尸。

☆、54改变

赵平九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老了老了,俺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一看到这白毛的狼崽子,俺光顾着想它能卖多少钱了。”

孟彤抱着小狼,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异常认真的看着赵平九说道:“平九叔,小狼,俺家是不会卖的,有它在,至少明年再有野狼惹进院子里时,俺们还能多个帮手,要是现在把它给卖了,等明年再有野兽跳进院子里来,俺们一家谁知还有没有今年的好运,可以全须全尾的活下来?”

“什么?年前下山的狼进院子里来了?”赵平九听得大惊,目光在孟大一家三口的身上扫过,连声追问:“那你们后来是咋把狼给赶跑的?”

孟彤声音清冷的道:“没赶跑,全都被俺给射死了。”

“什么?”赵平九失声叫道,抽着冷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孟彤。

孟彤却像是没看到般,神情平静的继续道:“野狼是晚上跳进院子里来的,一共六只,它们扑上来时俺都是对着它们的眼睛射的,有时瞄不准眼睛俺也对着它们的身体射,也不知道射了多少箭。那天晚上的雪下的大,第二天睡醒了起来,六只狼已经全死了。俺和俺娘把六匹狼全杀了,狼皮因为被竹箭戳得都是洞,俺们就自己缝了做衣裳了,肉都在厨房的梁下挂着呢,猫冬的时候吃了两头,还有四头狼肉,要是吴大叔那边肯收的话,俺也打算一起拿到镇上卖了。”

赵平九觉得自己好像在听天书一样,整个人一愣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小看了孟彤了,不禁开始重新审视她。

赵平九从上到下认真的打量着孟彤,短短三个多月没见,原本瘦骨嶙峋的小丫头整个就像是吹了气一般,脸圆了,身上有肉了,头发也没有以前那样枯黄了,就连个子似乎也长高了一点。现在的孟彤跟三个月前简直判若两人,有此可见,猫冬的这三个多月里,小丫头的日子过的有多好。

赵平九突然觉的自己似乎突略了什么,他猛然回头看向孟大,又再转向春二娘,这才明白自己突略了什么。难怪他进屋后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孟大一家子都大变样了,身上的衣服没了补丁不说,还都胖了不只一圈。孟大虽然一直坐在炕上,可气色看着非常好,脸上那种蜡黄的病气都不见了,显然猫冬的一段时间,被春二娘母女俩照顾的极好。

赵平九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他看着孟大笑道:“看来你们一家这个冬天过得很不错啊,俺刚才没看仔细,现在才发现你们看着可了好极了啊。”他转头看向孟彤,眼中满是欣慰之色,赞道:“小丫头做的不错,不但敢跟惹进院子的野狼斗,还能把你爹照顾的这么好,真是长大了。”

孟彤歪着头打量了赵平九一眼,觉得之前在小狼的事情上,她可能对赵平九有点儿误会了,当下便尚好意思再对赵平九爱理不理,她微微扯起嘴角,问起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平九叔,你刚才放的鞭炮是不是用来吓跑下山的那些野兽的?依您的经验看,之前下山来的野兽现在是不是都回去了呢?”

赵平九一听就知道她想进林子里去看看,便严肃了表情道:“现在还不好说,山上的雪还没有化,你要想现在进林子,得先去镇上多买几挂鞭炮回来。”说着,他又叹了口气,道:“年前那会儿,俺是看你家情况不富裕,才没跟你们提要买鞭炮的事儿,不过照你现在的这些东西,等送到镇上换个二百两银子是不成问题的,等有了钱,回来时你们多买些鞭炮备着,山地这一块儿毕竟不比村子里头,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晚上总是不太安全的,你们多备些鞭炮,晚上要是听到有野兽叫唤就点上一挂,不管是狼、豹子还是老虎,听到鞭炮声都是会跑的。”

孟彤听着赵平九的话,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前世那个关于年的传说。前世的神话传说中,年就是一种会带来厄运的可怕怪兽,只有鞭炮的炸响才能把它给吓跑,所以过年时人们才会放鞭炮,把厄运和年一起赶跑。

照着赵平九的说法,孟彤不禁猜测:或许传说中的年其实就是山上的某种肉食性动物也说不定。

春二娘一听院外的坑里又有了猎物,而且拿去镇上还能换那么多钱,立即转身去隔壁屋里拿了草绳,便急急忙忙往外走,打算要下坑去把坑底的猎物捞上来。

赵平九一见也坐不住了,便跟孟大打了声招呼也跟了出去。

孟彤进自己屋拿了小弓和箭袋背上,叮嘱孟大不要出屋子,把趴在脚背上的小狼抓下来,放在屋里,顺手带上屋门后,也急步追了出去。

院旁的深坑挖的又大又深,赵平九摸着头看得也是“啧啧”称奇,“你们娘儿俩当初是怎么挖的,怎么就能把这坑挖的这么深这么直呢?”

“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春二娘毫无心机,大大咧咧的就把孟彤教她的法子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就是先从一侧挖条沟,然后往下插竹子,等插满五根竹,再从这五根竹子的中间往下挖,那时地下的土都是松的,好挖的很,俺和彤彤只一天就把这坑给整好了。”

赵平九恍然的点点头,没把这事往孟彤身上想,只以为是春二娘平时干活时,总结出来的经验,便默默的把这个法子记在了心里。

因为陷阱太深,坑壁也太直了,不管春二娘还是赵平九下去,都没有孟彤下去合适。孟彤便当仁不让的担起了这个下坑捞尸的活计,把草绳在腰上缠了一圈,便拉着一头小心的蹬着坑壁,顺着草绳的拉扯力,两三下便下到了坑底。

因为气温回暖,光这半天的功夫,坑底的冰雪就已经融化了一小半。孟彤把冻的直挺挺的黑毛狐狸和黄鼠狼一一丢进春二娘放下来的篮子里,让她和赵平九拉上去,却唯独没去碰那头还冻在冰里的母狼。

☆、55卖豹

赵平九和春二娘都可以不懂细菌的威害,她却不能装做不懂。这头母狼死时身上的伤口肯定已经腐烂化浓了,又吃了一个多月的内脏,身上会携带一些看不到的可怕病菌几乎是板上定钉的事情。她宁愿少赚几两银子,也不要用这样的东西去害人。

“底下不是还有一头母狼吗?怎么不一起弄上来?”见孟彤拽着草绳爬了上来,赵平九满是不解的往坑里看了看。

孟彤把母狼死前,身体已经腐烂的情况说了,又半真半假的道:“以前听给俺爹看病的行脚大夫说起过,有些动物死后身体腐烂了,人沾了是会得瘟疫的。现在这狼还冻着,还没啥,回头等坑底的冰都化了,俺就倒些油下去把它给烧了。”

这个年代,瘟疫就是死亡的代名词。如果这只母狼的尸体上真带有瘟疫,水头镇离靠山村可没几步远,真让瘟疫传开了,他们谁都跑不了。事关生死,这母狼又是孟家的东西,孟彤自己要烧掉赵平九自然不会反对。

等赵平九和春二娘合力把院子里的豹子和厨房里的四匹狼肉都搬上骡车,孟彤去厨房解了两只兔子,用糊窗子用剩的纸包了包,塞在背篓里就出门上了赵平九的车。

骡车“得得地”跑的很是轻快,看得孟彤很是羡慕。“平九叔,镇上子买一辆骡车得多少银子啊?”

赵平九回头看了孟彤一眼,原想委婉的跟她说她们家用不到骡车,可眼角瞄到车上的猎物,他便记起,眼前的女孩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娃子,她是敢拿着小弓和竹箭就去跟六匹野狼斗的狠娃子。

这样胆大包天的孩子,虽然只是个女娃儿,可谁又说得清她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眼下光他车上那头豹子卖出去,少说就能得个一百五十两朝上,更别说还有那一窝黄鼠狼、狐狸和四头野狼的肉,这些可都值不少银子,孟彤别说是想买一辆骡车,就是买几辆都够了。

一念想罢,赵平九便清了清嗓子,温声跟孟彤说起了镇上骡车的行情,“这骡子和这板车不是一处买的,骡子得去卖畜口的地方买,这板车要去车行买。至于骡子的价钱嘛,得看骡子的牙口,蹄子,还有长得壮不壮实。最好的骡子是两三岁的成年母骡子,每年拉出去配种之后还能生小骡子卖,骡子吃得苦,刚生了崽的母骡子,只用休息几天,喂些苞米就成了,也不怎么会耽误家里的活计,一头左不多也就三十五两银子左右。至于板车,那价格可就多了,板车有像叔这种不带顶的,和顶上带棚的两种,这种不带顶的就便宜些,只用十五两银子就能买一副,那种顶上带棚的价格差一点儿的三五十两,好的上百两也是有的……”

路途便在赵平九的讲述中,慢慢的一点点缩短,等他们赶到吴屠户的铺子时,吴屠户和他铺子里的伙计正忙着给一队兵丁搬猪肉。孟彤他们的骡车一到,吴屠户还没看到他们,那队兵丁中一个骑在马上像是主事人的年轻兵士已经向他们看了过来。

这么说或许还有些不正确,更准确的说,那兵士是向他们车上的豹子看了过来。

“哎,汉子,你车上躺的可是只豹子?”那兵士驱着马过来,一看车上的豹子便笑着哟了一声,“这个头儿还真不小呢。”

这兵士也是个自来熟的,根本不管孟彤和赵平九同不同意,跳下马就上前来翻车上的豹子,一边翻看还一边啧啧有声的道:“不错不错,难得这一身皮毛半点儿伤都没有,回头扒下来,能给我家大人做了大氅子,一准好看。”他感慨完了,便抬头笑眯眯的问赵平九,“这豹子爷出两百两,你卖不卖?”

那头的吴屠户听到动静抬头看来,一见是赵平九和孟彤,连忙一边用围兜抆着手,一边高声招呼,“是赵家兄弟啊,你今儿又带小丫来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