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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明玉此时还未意识到眼前的大哥哥“失忆”了,很老实的回答他,这是玉河村啊!

燥热的午后难得起了微风,唐明月耳边的碎发被吹起,露出小巧白嫩的耳垂,聂恒宗险些收不住目光,只能敛了目光又问:“我是谁?”

啥?唐明月忍不住扒拉两下耳朵。

“大哥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唐明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希冀的看着聂恒宗,很想听他说不是这样的。

聂恒宗却偏偏不随她心意,点点头,眼神比之前更迷茫,“是啊!”

回完又怕唐明月继续问个不停,聂恒宗又赶紧极其痛苦的“嘶”了一声,果真唐明月一脸焦急的问他可是哪里痛,没再继续纠结他是不是失忆了。

“我的头、腿、脚踝都很疼。”聂恒宗努力装出很疼的样子,小姑娘被他唬住,赶紧站起来,口中说着大哥哥你等着,我去找人。

接着人便跑远了,连小背篓都忘了摘下来。

聂恒宗看着唐明月倒腾小短腿跑远,嘴角忍不住弯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额头上的伤口,惹得他发自真心的“嘶”了一声。

唐明月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她爹唐清。唐清是个秀才,在村里设了一个私塾教孩子识字。唐明月算着时辰,此刻去私塾应该能找到人。

一路气喘吁吁跑到地方,就透过窗口看见唐清正在看书。唐明月等自己把气喘匀,便对着窗子喊爹。

唐清闻声抬头,便见女儿正一脸焦急看着他,还未等他出声,唐明月便语速极快地将事情原委说给他听。

“月儿别急,爹这就去。”唐清放下书,出了门口见女儿跑得红扑扑的脸蛋,停下嘱咐,“看你一脸汗,跑累了吧,别跟着去了,先家去跟大伙儿说一声儿。”

唐明月“哦”了一声垂下头,想着大伯娘知道后肯定又得生气闹腾,她都有些不想回去了。只是唐清已经走远了,未曾看到女儿为难的脸。

第2章 家事

唐家最近颇不太平。

唐老爹前些日子从山坡上滑下来,摔断了腿,如今还躺在炕上不能动。二房唐清媳妇吴氏有孕在身,怀相又不好,已经见了两次红,如今只能歇着。

夏日里虽不是农忙时节,可农家一年四季都有活计,没有消停的时候,平白少了两个干活的人,别人自然要多挨累。加上唐清要考科举,平日的农活更是指望不上他。二房两口子都不能干活儿,大房媳妇刘氏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好看了。

唐老爹与妻子郭氏育有两儿一女,闺女如今已经出嫁,剩下两个儿子一起过。老大唐海地里活计是一把好手,平日又能外出做工,工钱也不少。两下对比,刘氏就想分家单过,可是碍于唐老爹的执拗,一直未能成功。

按说老二唐清是秀才,他名下的田地是可以免赋税的,但唐清平日读书花销不少,刘氏怎么算都不合适,便不想搅和在一处过。

别人家哪个不是偏着大儿子,偏偏自己的公婆,心思都歪到了小儿子身上,刘氏心里实在不好受。又因如今家中这个状况,她的脸每天都是黑的。

唐明月人小,却也懂得不少。大伯娘总用无人干活说事儿,实则根本就是因为她娘的嫁妆银子所剩无几了。

说起来,他爹读书花的钱基本都是她娘的嫁妆,可是前些日子舅家急需银子,她爹做主将银子借了出去,大伯娘知道后,脸才一日比一日不好看的。

唐明月回家时,步子可就没有出去时轻快了。大伯娘每日都为了银钱发脾气,今日她再救一个失忆的大哥哥回家,大伯娘会不会闹翻了天?

进了院门,唐明月就见刘氏正站在院子里洗脸。唐明月平时很勤快,刘氏对她的印象还算将就,见她进门还说了一句,“这么快就回了,月丫头真能干,比你爹娘都中用。”

唐明月未曾想一进门见到的人就是大伯娘,可她又想,这事儿早晚都瞒不住,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了一遍自己早回的原因。

刘氏一听就炸了,“咱家是地主,还是富户?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你还往回捡人,可真是能耐。”

噼里啪啦说了几句,刘氏便往上房去。郭氏歇晌刚起身,出了房门便见大儿媳妇步子飞快走过来,她刚想说话,刘氏已经开口了,“娘,您老也管管。咱家一个读书的,银钱多紧张?海哥每日累死累活的,养着自家人也就算了,咋的,如今还得养外人?”

没头没脑说这么几句,郭氏也听懵了,一瞬间就忘了要说啥。刘氏嘴皮子利索,几句话就将事说明白了。

“人摔伤了,咱们不能见死不救,且等老二回来了再说。”郭氏不知实情究竟,也不多说。她心中免不了有些怨自己,大儿子是老实的性子,当初想着给她说个厉害的,谁想这老大媳妇厉害得有些过了。

吴氏也听到了动静,知道女儿回来,她拍了拍睡着的小女儿,刚想下炕,便见大女儿从门外进来,小脸儿委屈巴巴的,看着就让人心疼,“这是咋了?跟娘说说。”

唐明月便把事情又跟吴氏说了一遍,吴氏摸摸唐明月的小脑袋,“月儿做得对,谁还没有个要人帮忙的时候,这时候咱们见死不救,往后咱们有了难处,也没人愿意帮咱们。”

“可是大伯娘又生气了。”唐明月垂着头,心里有些难受。爹娘总是温和的跟她说话,大伯娘就不是。

吴氏脸上的笑容依旧没变,“没关系,大伯娘不会将人赶出去的。”

到底是小孩子,吴氏轻声哄了两句,唐明月就不难受了,她甚至跑到大门那里去等着。果真不一时,唐清便和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山子将人抬了回来。

聂恒宗躺在简易的架子上,身下铺的麻袋硌得他十分难受。只是这些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能再次见到唐明月,他心中十分开怀。

“爹、山子叔,大哥哥他咋样了?”唐明月的声音脆生生的,听得聂恒宗心里十分熨帖,差点就开口自己答话了。

唐清看了女儿一眼,“月儿别担心,爹已经托人去找你孙家阿爷了,待会儿他来看过就知道了。”

唐明月记得这个孙家阿爷,他是住在村里的郎中,最擅长的就是治外伤。当时阿爷摔断腿,就是这个孙爷爷接上的。孙家阿爷在唐明月心里,是顶顶厉害的人。

聂恒宗除了脚踝是真的受伤了之外,其余的抆伤并不严重,这个他心里十分清楚。山子帮唐清将人抬到二房,便说还有活要做,急着回家。唐清也没多留,叫他晚上来家里吃饭,山子也应了。

山子这头刚走,那头孙郎中也到了,他仔细给聂恒宗看过,留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唐明月见孙郎中简简单单就治完了,便开口问了一句,“孙家阿爷,大哥哥现在能记起自己是谁了?”

叫孙郎中来唐家的人只说是治摔伤,并不曾提及聂恒宗失忆一事。孙郎中一听唐明月的话,忍不住看向聂恒宗,“小子,你记不得自己是谁了?”

聂恒宗其实一直在偷偷看唐明月,此时被人打断,才想起此事。他忙点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孙郎中脸色变了变,看着唐清道:“唐秀才,这个老夫可就看不了了。失忆这种事可大可小,多半是头部受创,你还是请镇上或者县里的郎中给瞧一瞧。”

这道理唐清也明白,他点头谢过孙郎中,客客气气将人送出去,这才嘱咐聂恒宗好生休息,自己则去上房见爹娘。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他总要去说一声。

吴氏也跟着丈夫一起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聂恒宗跟唐明月两个人。

唐明月见聂恒宗的腿上都是划伤的痕迹,她想想就觉得很疼,于是苦着一张小脸问:“大哥哥,你是不是很疼?”

疼吗?并不怎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