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想再也不管这荀歧州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有本事一辈子都别娶妻生子。
看看眼前这两个天家子孙, 一个不生孩子, 一个连媳妇都不娶, 自己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非得嫁给姓荀的, 操这份苦心
好想把手里这个瓷花觚直接砸到秦王脸上
荀歧州就知道今日太后定然要恼,早已做好了吃顿训斥的准备, 谁知道皇上这时又站起身来。
他这一站,殿内的人便俱都看了过去。
荀翊面不改色,说道“母后辛劳, 调养身子重要, 儿臣不多叨扰先行告退。”说罢, 他又对荀歧州说“秦王随朕去趟罄书殿。”
救人于危难, 不愧是皇上荀歧州连忙对太后说道“娘娘,那歧州先去了。”
说罢,生怕皇上反悔似的,紧跟着便出了慈棹宫。
太后靠在椅背上, 一句话都说不出哀家没生病都给哀家回来
到了罄书殿,荀翊让戴庸去门口候着, 于书阁上找了折信递给荀歧州“你们漠北那边的事儿, 读读。”
荀歧州接过那信, 指尖粗粗一抿便知道这确实是西北常用的纸笺, 粗中方砺, 正是那处人的脾气秉性。
他展开信仔细读了遍,轻哂道“前不久还见了他老娘,精神的很,哪儿身子不适了”
荀歧州所言的这个他,便是西北坐藩吴濛。
年前西北上折子道欠收,荀翊下旨减了田税,谁知非但没有安抚住,百姓反而闹将起来。吴濛管不住,连上了三道急信向朝廷求援。
荀翊让他亲自来京押送国粮,谁知他就突然来了这么一封信推诿,说老娘病危,由嫡子代为来京。
“西北坐藩稳不住民心这事儿,你可知道”荀翊问道。
荀歧州老实回答“知道,略有听闻。”
说起吴濛,是个先皇时便在的坐藩。西北要戍守边境,边上就有个兵权更厉害的荀歧州蹲着,还不归他管,日常压力贼大,还算老实。
如今荀歧州回了京,吴濛无人制衡,便成了朝野天平里不乖巧的秤砣,这就要坐不住了,打算出个头闹一闹。
荀翊将那折信收走,轻飘飘的挥至火上,烈焰顷刻舔舐上涌,将这一张粗粝西北纸化成了揉指灰。
“漠北仍是需要兄长去守着,唯有你坐镇,朕才放心。”荀翊抖了抖手上沾的纸痕,沉声说道。
此时的荀翊便又是平日里沉稳内敛的帝王了,半丝除夕夜喝酒放烟火时的模样都无。
有时荀歧州也会想,这两个究竟哪个才是他又或者是儿时那个恨不得将自己藏在人群中的可怜皇子又或者,那都不是他。
荀歧州收回心神说道“皇上放心,西北暂时妥善的。吴濛这处定然有猫腻,不然他一个坐藩还降不住这些兵卒给他是吃白饭的也别在我面前装什么爱民如子,本王就在他边上看了这些年,他有什么花花肠子,我门儿清。”
“秦王说的没错,此事确有猫腻。”荀翊抬眸看向荀歧州,目光冷清,“朕和秦王交个底。西北凉州受灾,吴濛趁机伙同商贾低价强买民田。朕的库粮他要吃,百姓的命他也要吃,你说他就这么个薄肚皮,他吃得下吗”
荀歧州闻言,脑袋里嗡的一声吴濛好大的胆子,真当现今皇上如先帝那般好糊弄听皇上这话风,显然是已派人去查过了。
明面上看地方上折子,朝廷批复,可就这一来一回之间,皇上的人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查明上报了。
荀歧州想到吴濛和自己相距甚近,这些年来许多辎重都得经由凉州,他面子上做的倒是好看,什么事儿都优先镇远军,两人各有所司,倒也相安无事。可谁知他竟然还藏着这般祸心。
“吃不下。”荀歧州想到这个便有些恼火,恨自己没早些看清这人的面孔。
荀翊不似荀歧州那般喜怒形于色,他只缓声问道“那秦王可知他这些东西都送去了哪儿亦或者说,要送去哪儿打算做何用”
荀歧州愣愣地看着荀翊,历代帝王最怕坐藩拥兵自重,隔得远一时难以觉察不说,人心便越往外越散,更何况是这些老牌坐藩。
吴濛这么做便是在挑拨百姓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荀翊见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负手在罄书殿里踱着步子。他说话声音不轻不重,甚至有些平淡,但只需短短几句话便能将人点醒。
“太后寿宴,宫中出现刺客欲行刺朕,当时查出主使是刘师。”
荀歧州听闻有些不解,“这刘师不是皇上亲手提拔起来的吗”
荀翊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继续说道“当日在刘师身后跟了个少年,装成内侍模样。秦王可知他是谁又或者说,他自称是何人。”
荀翊转过身去,面向荀歧州,眼中有一团绀青隐隐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