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磐磐的确担心。孤男寡女的, 虽说她是陛下的女医,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已越界。
她不知道, 若此刻有不知内情的人进来看到这一幕,更是会误解。
顾磐磐身上还穿着皇帝的寝衣, 越发显得娇小妩媚, 就像是刚刚与皇帝有过鱼水之欢, 她自己的里衣被弄坏不能穿, 皇帝便拿自己的衣裳给她穿。
还是因这两人的容貌生得太登对的缘故, 瞧着就是一对璧人, 总让人觉得, 两人间该发生些什么。
顾磐磐只是觉得, 两人距离太近,近得她能闻到皇帝身上幽冷的香气,与她身上拢着这件寝衣的气息如出一辙, 竟让她有种被人抱在怀里的错觉。
她那晚被皇帝召去诊视他的梦之后, 顾磐磐心里太清楚, 皇上瞧着清心寡欲,实际龙精虎猛, 所以她提防着呢。
她便看一眼皇帝,发现在这样的光线下, 皇帝的神色实在难以琢磨。
尤其是他此刻唇角弯弯, 笑得散漫。分明在笑, 却让顾磐磐觉得周身充满冷意。
“以后的夫君你还想得挺长远。”隋祉玉声音很淡。让人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顾磐磐点头“皇上也知道。我只有一个爷爷, 许多事, 得自己给自己打算。再说,我这个年纪,也是该考虑这些了。”
她心里说,她长得还不错,性情也可以,会一点医术,好多门成绩在青鸾书院都是优,当然也要找个品貌皆不错的夫君。
顾磐磐却感到自己的下巴被捏住,突然的疼痛,令她诧异看向皇帝。
他的手生得好看,看这手写字抚琴是种享受,可受制于它就叫人难受了。顾磐磐便蹙起双眉,不知皇帝是什么意思。
隋祉玉盯着顾磐磐,看着她这张光艳致致的脸上,许多的小表情。
他突然道“顾磐磐,妃嫔你不愿做,难道你想做皇后”
容家的女儿,果然无论以何种方式派至他身边,心都是大的,是冲着皇后之位而来。
顾磐磐已然怔住,她几时说过她要做皇后。皇后,母仪天下,与皇帝同受天下跪拜,她连想也没想过。
总觉得那两个字,就代表了太多桎梏与责任。
这段时日,她见过太皇太后,也见过太后,这两人都当过皇后,的确是得享世间富贵,但说句大逆不道的,太皇太后与太后活得太累,且死生困在宫里。自己的丈夫去睡别人,还不能拈酸吃醋,得为皇家开枝散叶考虑。总之,她是没想过的。
“皇上我怎会觊觎皇后之位。”顾磐磐便说“我没想要留在宫里。”
说来也怪,隋祉玉幼年的时候,是被关着的,并没见过几个人。罗虚一直担心他以后应付不来外头这些人的心眼,怕他遭人蒙蔽遭人欺骗。
可隋祉玉从十来岁开始,就看人极准。哪个人是个良善的,哪是个藏祸心的,谁是真心待他,谁又是虚伪作态,他一看就清楚。
唯独这个顾磐磐,明明瞧着就如晶莹清浅的露珠,连女孩的一双眼,也是澄净灵动,分明没有杂质,可他恁是不相信她心如表象。
兴许是皇帝心思太重,周围的人心思也重,遇到个活得太简单纯粹的,反而不相信。加之有容定濯这么一层关系,就更是难以把容定濯的人与“单纯”挂上钩。
隋祉玉放开顾磐磐,问“那你跟朕说说,你都给自己打算了些什么,瞧中哪家公子”
顾磐磐不敢说出邢燕承,她觉得,她刚说不想进宫,转头说看上其他人。那不是给邢燕承找麻烦么。燕承哥哥对她这样好,她不能给他招来麻烦。
总得缓一缓,让皇帝忘记她这一茬,淡化了再提以后。
她便没说是谁,只道“总之是会出宫。”
隋祉玉闻言,品着这句话,道“出宫朕答应了么”
顾磐磐听着皇帝玩味的语调,总觉得危险。就不着痕迹将自己的身体往另一边挪了挪,想离皇帝远些。
她这个隐蔽的小动作却被隋祉玉发现。
虽然顾磐磐现下的模样很诱人,但才发生过地动,隋祉玉原本没有别的心思。
可看顾磐磐对他这般防备抗拒,仿佛他是什么恶兽,嫌弃害怕得不得了。心里隐隐的火,让隋祉玉面色冷沉,他忽地揽过她,力量大得令她无法拒绝“你到底在怕什么怕朕这般对你”
顾磐磐身体一滞,蹙着眉,想阻止隋祉玉的手“皇上”
她哪里拉得动。隋祉玉将挣扎的顾磐磐圈在怀里,垂眸看着少女一张冰雪小脸,又不费吹灰之力地让更多的丽色呈现在眼前。早知道她生得动人,他身为天子,为何要将合他眼缘的女人拱手让人。
顾磐磐是真被吓到。皇帝已换过身衣裳,胸前繁复狰狞的龙纹,将她过于细嫩的肌肤也磨出红痕。她没有跟人这样亲近过,心里害怕,只好道“皇上,你放开我,我已跟人定过亲,你不能对你臣子的未婚妻这般。”
“定亲”隋祉玉闻言,笑了笑,已没了心猿意马的感觉“你昨日还未定亲,太皇太后还在向众夫人推荐你,这样快就跟你祖父通过气,就定亲了”
他果然放开女孩,甚至主动退后了一点距离,又道“你以为欺君之罪是拿来唬人”
话都说到这步,顾磐磐只能答“不是,我真的定亲了,不是我祖父定的。是我自己跟人定的亲。”
隋祉玉看着她,俊容没了表情,沉声道“顾磐磐,你还真是乡野之地来的自己就跟个男人定亲,有你这样的做派”
顾磐磐闻言微愣,反应过来,她心里很生气,却不知自己为何这样生气。她入京以后,也常被贵女看不上出身,但她明明不介意这些的。便将原就过于宽大的衣襟拢紧,说
“是,我家本就是商户。没有大户人家那样多规矩。何况在我长大的西河州,许多人都是这样。我爷爷说过,重要的是我自己开心,还说我的亲事是要我自己来做主,他只是从旁参详。”
她知道自家在豪门林立的上京不值一提,可是皇上也用这样瞧不起她。
她出自医户,自是比不上皇族的出身尊贵。但爷爷从小娇养着她,她也会找一个待她好的,若是会遭人嫌弃,再富贵的地方她也不稀罕。
她又说道“皇上既知我是这样的家世,那您管我跟谁定亲”
隋祉玉还是第一次见顾磐磐发脾气。
他也知道,西河州那些地方,大允与西域来的商人杂居,风俗极为开化,若非条律所限,连与西域过来的商人通婚的都有。但即便无法正式通婚,私底下男女来往却是频繁随意的。
顾磐磐能像现在这般顾惜自己,其实已属难得。
顾磐磐又道“皇上尊贵,整个太医院都是等着为您效命的,那皇上何必叫我这样的乡野女郎中为您诊视。”
她特别加重皇帝说过的“乡野”二字。
隋祉玉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顾磐磐的脸。见她眼睛看也不看他,脸上的神色倔强,虽然女孩这张脸做这样的表情也透着一股生动俏丽,但显是真的很不高兴。
他慢慢道“朕并无看不起你的意思。”就是脑子犯懵,一时失言。
顾磐磐没再说什么,甚至不再提这个,只安静看向帐子的门,似乎仅是想等着默鲤快来,并不在意皇帝看不看得起她。
“”隋祉玉没有过这种经历,对一个发脾气的女人,他不但不能甩脸子,不能治罪,也不能走。
甚至还得说话让她消气“朕若是看不起你,何必连巡上江亦带着你”
他问“朕为何不带妃嫔”
皇帝这样喜怒无常的,顾磐磐怎知他怎样想,只垂着首,说“兴许皇上觉得,巡视禁军带上妃嫔,会让人觉得您耽迷女色,有损陛下的神武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