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耸了耸肩,微笑道:“成王殿下,你怎么不让人动手了?我都等急了。”
五皇子咬牙切齿,“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就拜托成王殿下尽快动手。”沈荣华快意冷笑,冲四周挥手说:“成王殿下出身皇家,金枝玉叶,大老爷和三老爷都身份尊贵,王统领更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得意人。我身份低微,死不足惜,若有你们陪葬,我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成王殿下想杀我们,想必有人问起,也有一番有理有据的说辞。若我和你们能死到一处,不知成王殿下想好见到阎罗的说辞了没有,没想好也不急,还有时间。”
不知什么时候,梧桐苑周围的大树上、房顶上出现了许多黑衣人,大概有三四十人之多。他们有的手拿刀剑飞镖,有的握有硬弩强弓,都候时待发,只待一声令下。他们人数不比五皇子的侍卫少,更有攻击的优势,一旦开战,稳胜不败。
“你……”五皇子咬牙冷笑,指向沈荣华,“本王低估你了、想错你了。”
“哈哈哈哈……恐怕成王殿下想错的不只这一件事。”沈荣华冷扫了跪在地上的婆子和鹂语、白雨一眼,“你们还不起来,等着成王殿下赏你们呢?”
佟嬷嬷赶紧和婆子们一同起来,婆子们无所谓,她却羞得满脸通红。她是沈家的下人,但因为她婆婆是沈怡的奶娘,她们一家都被沈老太太排挤,不能在二门内当差。沈荣华重用她,让她管一处宅子,可她今天却妥协下跪,有弃主的嫌疑。她见沈荣华没有跟她计较,就认定了这个主子,只想找个机会表表忠心。
鹂语和白雨也很羞愧,但她们没有佟嬷嬷那么复杂的心思。相比雁鸣、初霜和山竹,沈荣华本来对她们二人的信任就有限,她们心里也明白。她们都是二等丫头,级别不可能降了,只要能保住目前的位置,她们也就知足了。
“你这个贱人,你究竟想干什么?想干什么?”沈慷见五皇子奈何不了沈荣华,就知道借此除掉沈荣华的计划失败,他怒目圆睁,都恨得心肺欲摧了。
“你真的想知道我要干什么?”沈荣华抛给了沈慷等人一个灿烂的笑脸。
沈恒叹了口气,规劝道:“二丫头,你还是让那些人都收起兵器,免得误伤无辜。都是一家人,尊老爱幼重规矩,凡事商量,和和气气,不是更好吗?”
“三叔这番话都是我以前的想法,对沈家某些人了解越多,我就感觉我的想法越幼稚。把豺狼虎豹当家人,跟畜生和和气气商量某些事不是痴人说梦吗?”
“你……”
“小骚货、小贱人、搅家精,下等窑子里养出来的小娼妇,生不出儿子的老娼妇,我跟你们没完,我让人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弄烂、弄死,你……”沈老太太高亢强悍的叫骂声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沈老太太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诸多女眷,又有一场恶仗要上演了。
佟嬷嬷抓住机会,冲沈荣华讨好一笑,说:“姑娘不是一直养在沈家吗?”
“当然是,可老太太骂我是低等窑子里养出来的小娼妇,我也不能反驳,你们也沈家当窑子好了。”沈荣华朝墙外狠啐了一口,微笑说:“忘记把钱老鸨请来了,现在的津州城流传《钱老鸨大战沈老太》的戏文,也该让贤妃娘娘听听。”
水姨娘挑嘴一笑,说:“现在让人去请也来得及。”
“我来。”山竹吹响了竹箫,片刻功夫就得到了回应。
沈荣华背着手,一脸畅快的笑容,朝五皇子走近几步,说:“时候不早,都过了用午膳的时间了,要不你们先去吃饭吧!等你们吃完饭,我再跟你们说我此次来沈家的目的,我要是先说了,我怕你们都无心吃饭了。”
“二丫头,到底有什么事,你说吧!”沈恒又吩咐随从去请沈恺过来。
“让我那糊涂父亲来听听也好。”沈荣华向五皇子抛去示威的笑容,听到沈老太太的叫骂声到了大门口,她才高声道:“我现在就跟你们说我此行的目的。”
五皇子和沈慷等人都知道沈荣华大张旗鼓来沈家闹腾,必有足够的底气和倚仗。就凭她提前布置的这些人,就知道她有备而来,此行必会给他们一个重创。
沈恒紧皱眉头道:“你说吧!”
沈荣华点点头,问:“三叔,你刚才没听到府衙的鸣冤鼓响吗?”
“鸣冤鼓?”沈恒没听到,他意识到问题严重,赶紧看向沈慷和五皇子等人。
沉寂了几年的鸣冤鼓被敲响,这意味着什么,五皇子等人都明白。沈家离府衙不近,他们没听到鼓响,也没见有人来报信,真被蒙到鼓里了。
正在这时,刘公公跌跌撞撞跑过来,顾不上喘气,凑到五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五皇子当即变了脸,他看了看沈慷,迟疑片刻,交待了王统领一番。王统领重重点头,看向沈荣华目光充满森然阴冷的杀气,好像随时都想要她的命一样。
沈荣华知道刘公公匆匆来找五皇子说的就是林家旧仆到府衙告状的事。这件事现在才传过来,可见五皇子在府衙并没有心腹之人,裕郡王也不倾向于他。她见王统领满面杀机,就知道五皇子想要孤注一掷,这正是她期待的最后的较量。
“二丫头,鸣冤鼓因何事而响?”沈恒再次追问。
沈慷见五皇子脸色很难看,就知道刘公公向五皇子禀报了一件大事。但五皇子并没有告诉他的意思,他很担心,却不敢问。看到杜氏和沈臻静扶着沈老太太走进来,沈老太太恨得呲牙咧嘴,污言秽语叫骂不止,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沈恺快步走来,看到沈荣华等人被侍卫围住,他满脸担忧,刚要开口,就见水姨娘朝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他不知道水姨娘怎么和沈荣华在一起,又见沈老太太一副看到仇人的模样,他不知该怎么规劝,就退到墙角叹气去了。
“我父亲来了,我就告诉你们鸣冤鼓为何而响。唉!因为一件极大的事,三叔肯定不知道那件事,五皇子应该听说过,大老爷、大太太和老太太肯定知道。”
“你个小贱屄货,我知道你跟那个养不出儿子的老娼妇一样恶毒,你迟早是个卖屄的贱货,你……”沈老太太的脏言恶语令那些年轻侍卫都脸红了,五皇子见有侍卫窃笑,气得直咬牙,可现在大事当前,不是埋怨沈老太太的时候。
山竹见沈老太太恶骂不止,抬手就扇了她两个耳光,打得她鼻子嘴角都出了血。沈慷和五皇子各有担忧,都无瑕顾及沈老太太挨打了,倒是沈恒斥责了山竹几句。沈家女眷及丫头婆子叽叽喳喳,见山竹怒目拨剑,一下子就都老实了。
沈荣华掩嘴冷笑两声,见沈恒几人等得一脸焦急,才慢条斯理说:“在林阁老夫妇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外祖母死后,在我母亲守孝期间,陆续有林家的仆人被卖到邺州石墨矿。那几年,共有五十八被卖去做苦力,包括两个孩子,一个胎儿。苍天有眼,林家旧仆并没有死绝,时隔十几年,那些没死在石墨矿里的林家下人回来了。是他们敲响了鸣冤鼓,要把当年某些人做下的恶事召示天下。是谁谋夺了林家的财物产业,是谁谋害了林家仆人,鸣冤鼓就是那些人的催命符。”
听到沈荣华这番话,沈慷霎那间脸色青白,身体不禁颤抖,如向深渊滑落一般。杜氏正指挥下人给沈老太太抆血,不时说上几句拱火的话,鼓动沈老太太拿沈荣华开刀。听到沈荣华的话,她一下子呆滞了,献媚的笑容凝固在她脸上。她呆呆站立,脑袋已乱成一锅粥,只有牙齿的颤栗说明她还是个活人。
就算是十恶不赦的恶棍,做下的亏心之事被人揭露出来,面对迟到的恶报也会慌乱。即使有超强的心理素质,要承担罪行和报应时,心理也会恐惧。何况当年杜氏刚嫁到沈家时间不长,禁不住财物的诱惑,在杜家人和沈家人的鼓动下才做下的那些事。如今,她有儿有女有身份有地位,没想到沉寂多年的恶报到来了。
沈老太太也听到了沈荣华的话,但她却不恐惧,还很彪悍地叫嚣,“回来又怎么样?林家的下人都跟那个养不出儿子的烂屄货一样该死。那些下贱胚子敢告状?我看哪一个龟孙子敢接他们的状纸,我外孙是要当皇上的人,杀那些贱种就是一句话。你们谁也不要怕,有我外孙给你们撑腰,快把小贱人乱棍打死。”
无知者无畏,沈老太太的表现充分体现了这句话。
沈荣华转向沈老太太,高声问:“谁答应让你外孙要当皇上了?”
沈老太太得意洋洋回答:“当然是皇上答应了。”
“皇上要是不答应呢?”沈荣华攻心为上,赶紧追问。
“谁不答应就杀了谁。”沈老太太很配合,终于说出沈荣华最想听的一句话。
“祖母——”以沈臻静为首的几个沈家女孩赶紧制止沈老太太。
“母亲慎言。”沈恒甩掉一把冷汗,脸上布满担忧之色。
沈慷只顾考虑怎么应付林家旧仆告状的事了,没听清沈老太太说什么。五皇子知道沈老太太被沈荣华带到了沟里,故作镇定冷笑,又让人送沈老太太回去。
沈荣华暗暗冷笑,高声说:“我说当年沈家某些人怎么就敢做出谋财害命之事呢,原来是料定成王殿下要当皇上,就可以抹去做下的所有恶事。老太太刚才说谁不答应成王殿下做皇帝就杀了谁,想必这是成王殿下和贤妃娘娘及沈家某些人的意思,你们连皇上都想杀,今天聚到沈家就是在图谋造反吧?看来我们今天真要有来无回了,一个企图弑君弑父的乱臣贼子会放过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