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姑娘,你还是先说吧!你不把话说完,谁能吃下饭去才怪。”
“好,我先说。”沈荣华拿出一封信交给山竹,跟她交待了一番,又转向蛇皮蛇骨等人,“我想请你们帮我查这些人,具体注意事项让山竹跟你们说。”
离开梨雪庐,沈荣华就带人去了桃花坞,听说萧彤病了,她要去看看。到了桃花坞,她就觉得不对劲,在院子里进出的只有小平子一人。她一逼问才知道萧彤根本没病,也没在桃花坞,说是和印月出去办事了,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他一个在桃花坞打掩护,邵公公则在裕郡王府的皇庄里应付那群丫头。
萧彤没在桃花坞,没在裕郡王皇庄,没在裕郡王和谨亲王身边伺候,更不会在京城。他到底去干什么了,她无心多想,眼下需要她思虑谋划的事太多了。
两天过去,清明临近,望梅轩的祠堂也布置好了,就准备祭祀了。周嬷嬷不顾沈荣华阻拦,到底还是搬去望梅轩住了,华嬷嬷也住进去了,说是跟周嬷嬷做个伴。望梅轩里供着周嬷嬷的儿子周福兴,华嬷嬷的女儿浅画,这两位失独孤寡老人陪着她们的儿女,守护她们的主人,平安了此一生也知足了。
流丹、沪菊、浅墨、浅静都是万夫人亲自挑出来留给林氏的丫头,几经周折辗转,伺候沈荣华也是她们的福气。沈荣华让她们搬到浣翠居,顶替周嬷嬷,也能成为她的助力。从石墨矿里回来的人中有一个张二山的庄子管事精通种植耕作,林家的几个庄子都是他打理。沈荣华安排他协助初霜,又让人在杏雨斋外面收拾出三间花房,给张二山夫妇和他们的女儿石姐儿住。其余的人还住在杏雨斋,由张二山媳妇给他们做饭,除了在荒地耕作,差事以后另行安排。
连成骏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荣华激动雀跃,放下手中的事,就往梨雪庐跑去。到大门口就被暗卫挡住了,他们说连成骏昨晚连夜赶路,要休息,有事等他睡醒再说。
沈荣华无奈,只好离开,她不想回浣翠居,就在梨树林里溜达。此时正是梨花吐蕊,雪白的花苞散发出馥郁的香气,柔嫩碧绿的叶片弥漫出阳春的气息。她折了花枝,一个人在树林里散步玩耍,远处有几个婆子在挖野菜,她也不寂寞。
在梨树林溜达了一个多时辰,她抛开郁气和烦恼,心里畅快轻松。她本想多玩会儿,等到中午就以请吃午饭为借口把连成骏叫醒。可她的身体不作美,她输给了三急之一,憋得难受。她犹豫着是回浣翠居,还是在梨树林就地解决。
最后,她决定将养料贡献给梨树林,省事。反正挖野菜的人离她也远,这边有几丛花树可以遮挡,没人能看到。正当她掀起裙子摸向裤带时,头顶上忽然传来笑声,吓得她花容失色,差点把养料贡献给衣裙,她绷直双腿,赶紧跳开。
看清坐在树桠上的人,沈荣华气得张口就骂:“混蛋,你给我下来。”
连成骏一手提着酒葫芦,一手摇着盛放的花枝,边喝边笑,“你继续,我给你放风,我坐得高、看得远,只要我不看你,我保证没人看得见。”
此时,沈荣华不能再考虑是贡献给树林还是贡献给衣裙的问题了,她也没时间想了。不管如何贡献,碰上连成骏,她不得不承认今天很倒霉。
“混蛋,你走开。”
“好,你信不过我,我就走。”连成骏向旁边的树杈上跃去。
“不行,你给我回来。”沈荣华怕连成骏明着走了,暗着回来,离开她的视线,她更不放心。她一紧张,更急了,根本不可能回浣翠居,只能找近处了。
连成骏又回来了,冲她挑眉一笑,“到底让我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我……”
“你要是再不决定,真要回去换衣服了,你的脸都憋红了。”连成骏喝了口酒,慢条斯理说:“换身衣服是小事,若丫头问是怎么湿的,你怎么说?你总不能说沾了泉水吧!颜色也不一样呀!再有刺鼻的气味,你就更……”
“你有完没完?我看你快跟上蛇妈妈了。”沈荣华用力绷着腿,急得直打转。
“我跟上她?实话告诉你,她是我教出来的,她一口气能说两个时辰,我一口气能说两天,你信不信?”连成骏冲沈荣华摇着花枝,眼角眉梢堆满笑容。沈荣华要是敢再跟他嘴硬,他就说给她听,看是说话难还是憋尿难。
“信你个大头鬼呀!讨厌。”沈荣华转了一圈,查看自己所处的位置。她在梨雪庐的房子后面,梨雪庐没后门,想回去距离不近,别的地方更远。就地解决最合适,可头顶上有一只丧木神随时出现,她真没勇气当着他的面那个。
“你现在还有心情骂我?可见不急。”连成骏吹响口哨,逗弄天空的飞鸟。
沈荣华吸了一口气,也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好吧!我认输,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更是如此。圣人说不为五斗米折腰,没说不为半升那个弯腰。
“成骏哥哥,你就别难为我了,拜托你照顾我一次,你走开就行。”
“你这么急,我怎么能走开呢?那也太不仗义了,看你很乖,我帮你。”连成骏话音一落,就落到地下,一只手臂夹起沈荣华,跃身而起,飞上梨雪该的房顶。又一个起落,就落到了梨雪庐外院茅厕的房顶上,接着送她下去。
虫六从男厕走出来,惊叫道:“哎哟妈呀!天外飞仙,竟然落入茅厕。”
解决了最严重的问题,沈荣华从茅厕出来,横眉立眼,大步向内院走去。守门的暗卫一看她的神态,没阻拦,并以手势鼓励她去找连成骏决斗。她冲进连成骏的房间,刚要开骂并动手,连成骏就给她递来了一只锦盒。
“大长公主让转交给你的。”
沈荣华瞪了连成骏一眼,打开锦盒,里面在篱园的房契和地契,两千两银票和一封信。她赶紧打开那封信,看到泛黄的信纸上只有七个大字,问:“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是什么意思?我要给我外祖父拈香捧灵的事大长公主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这封信是林阁老当年入狱时写给她的,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篱园被毁,沈家给了五千两的修建费用,那两千两是用剩下的,也给你。”
“我命由我不由天。”沈荣华不看银子和契约,嘴里一直叨念这句话,良久才说:“这是大长公主给了我暗示,我的命就由我自己做主,不由天,更不由人。”
“你明白就好,这几天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打算怎么做?”
“你打算怎么帮我?”沈荣华挑眉反问。
“全力以赴,当成我自己的事。”连成骏郑重回答。
“好。”沈荣华感动且激动,有连成骏帮她,给你勇气,还能给她垫底,她就无所畏惧,“后天是清明节,我要以别开生面的方式祭奠我的亲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报仇要双管齐下
清明时节雨纷纷。
果然,这一天下了雨,细密的雨丝飘飘洒洒,如泪沾衣,如泣如诉。
望梅轩外站满了人,个个面色沉痛,细雨打湿了他们的衣服,他们仍屹立不动。望梅轩内,清越沉痛的女音正宣读祭文,他们不一定能听懂太多内容,但他们能感受到沉痛的哀伤。苍天落泪,更增添凝重的气氛,每个人都沉浸在哀戚中。
这些人都是篱园和芦园两个庄子佃户和雇工,沈荣华成了芦园的主人并代管篱园之后,推出许多宽厚的政策,令他们受惠极大,他们感激不尽。这几天,管事又跟他们讲了林阁老在主持内阁时推行的一系列惠民政令,以及他和他的夫人万氏的生平逸事,还有救人于危难的壮举,令这些人钦佩、敬重、感慨并感动。
听说庄子的主人要在清明节清晨祭奠林阁老夫妇,这两个庄子的佃户和雇工不分壮男弱女,无论老叟顽童,都冒雨赶来,在雨中默默等待。即使不能给林阁老夫妇上供烧香,在外面磕一个头也能表达他们的心意。
辰时正刻,祭祀结束,林家旧仆仍失声痛哭,长跪不起。沈荣华抆去眼角的泪花,看祭堂里香烟缭绕,她心里涌起别样的悸动。看到院子内外跪满了人,她冒雨出去,让他们赶紧起来回家。嘱咐他们回去换干燥的衣服,以免着凉,又让厨房的人去煮一锅姜汤让他们喝,并分一些祭祀的冷食让他们带回去。
连成骏给林阁老夫妇和林氏各上了一柱香,在他们的灵位前凝神站立了许久,才摇头一笑。水姨娘只给林阁老夫妇上了香,又替林楠给林阁老夫妇和林氏上了香。看到沈荣华去了门房,她给连成骏使了眼色,就去找沈荣华。
桌子上铺着一张萱纸,纸上用血写满了人名,人名后面还写有籍贯、性别和年龄,还有死因,这些都是被卖到邺州石墨矿的林家旧仆的名字。这张纸旁边是一份状纸,以林阁老外孙女的名义所写,要呈给谁的那一栏还空着。
沈荣华拿起这张纸仔细看了一遍,又重重放下,说:“我决定了。”
“怎么决定的?”连成骏和水姨娘齐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