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华噘着嘴瞪了连成骏一眼,目送他们出去,又傻傻地轻笑出声。山竹熄灭了门外的灯笼,又插好门,就要带沈荣华进屋去休息。
“我不累,也不冷,还想等着看好戏呢。”
山竹干笑几声,说:“五皇子害怕有诈,此次来长花胡同带的都是高手。姑娘在院子里等,要是让他们发现了,我们前功尽弃不说,姑娘肯定有危险。”
这一次,连成骏出的是最下流的阴招,目的就是把五皇子坑得连北都找不到了。沈荣华虽不是一朵未经风雨的小白花,但有些事连成骏也不想让她看到。说是带她来看好戏,她也确实开了眼,有一些少儿不宜的片断还是不让她看为好。
沈荣华听山竹这么一说,不由紧张,不用山竹再劝,就跟着进屋了。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跟沈荣华前世记忆里的窑子完全不一样。山竹给沈荣华倒了一杯茶,主仆二人压低声音说笑,又要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一会儿,沈荣华就累得昏昏欲睡了,但她心里还惦记着没上演的好戏,瞪着眼睛不肯睡。山竹着急了,就在她的茶水里加了点“料”,一盏茶的功夫,沈荣华就睡着了。山竹一个人闲着无聊,四下查探了一圈,平安无事,回来也就睡了。
……
连成骏和白泷玛并肩在长花胡同里慢步,各自寻思,各自沉默。若有娼妓来拉他们,两个就含羞对望一眼,或是打情骂俏,或是相拥相抱。娼妓看到两个年轻美男子这般作派,都气恨咬牙,有的大骂晦气,有的气得干脆关门谢客。
白泷玛挑了挑眼角,问:“长花胡同八十八号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你跟那些娼妓说你住长花胡同八十八号,不就是有意暗示她们吗?依我看,这八十八号应该是某一派的落脚点,你不但想坑小五,还想一箭双雕。”
又有娼妓来拉他们,连成骏赶紧抱住白泷玛,把他推到墙上,一番挑逗。
“七芯莲早名贵稀缺的药材,又是阴毒之物。八年前,五皇子还是一个十岁的少年,你也不大,就你和他两人不可能做成那么隐秘的交易?你幕后之人是谁?我相信你不是五皇子的人,但你想探我的机秘安排,就必须拿出诚意来。”
八年前,宁皇后和大皇子相继去世,死于毒害。仁和帝一怒之下,赐死了最有嫌疑的向贵妃,重惩了平乡侯向氏一门,被此案无辜牵连的人多不胜数。这件案子牵涉太广,连成骏知道白泷玛不会轻易把八年前的事说出来。但他有足够的耐性,可以不厌其烦地跟白泷玛提交换条件,直到达到他的目的。
白泷玛嗤笑两声,说:“我今夜闲得无聊才问你长花胡同八十八号是什么地方。你就是不告诉我,等明天小五儿栽了跟斗,我就会知道,谁跟你交换?”
“你不交换……”连成骏的说话声嘎然而止,赶紧抱住白泷玛,“他们来了。”
“我早知道他们来了,你一边呆着,看我的。”白泷玛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把花扇挡在脸上,接着又甩开头发,弹出几粒香粉。他长发轻盈披散,花扇半遮半掩美人面,以妖娆的身姿站在红灯笼下,不时挑起兰花指,发出一串串娇笑。
连成骏一看白泷玛这般德性、这般举止,赶紧仰望抱拳,满脸叹服。他刚才叫嚷着自己是来接客的,大有跟娼妓竞争、从母老虎口里夺食的阵势。最终他挨了几顿臭骂,若不是沈荣华在场,说不定他就被那群女人围攻了。
看到白泷玛这姿态神情,他不得不信服强中更有强中手,自己真该好好检讨一番了。刚才,他张口就跟娼妓说自己是来接客的,一点也不含蓄,被骂不是活该吗?此时再看看人家白泷玛,这才是受过高等训练的清倌呢。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别说两人比赛那啥,就人家这出场的阵势管保甩出他八条街。
自愧不如,心服口服。
十几个黑衣人在长花胡同两边的房顶上跳跃行走,动作轻快如狸猫。连成骏看到黑衣人,冲白泷玛打了一个手势,躲到一个背光的夹道里隐藏起来了。黑衣人从头到尾走了一圈,再返回来时动作就慢了许多,这一次似乎是在寻找目标。
此时已过亥时正刻,长花胡同多数娼妓都接到了客人,只有少数或想二次出工的娼妓还在等客、拉客或讨价还价。白泷玛直到现在也无人问津,仍呆得气定神闲,或许是他太具美感,实在与众不同,很快就成了黑衣人的目标。四个黑衣人落到胡同里,冲白泷玛围上来,其他黑衣人原路返回,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男人?小倌?”打头的黑衣人明知故问,声音低沉沙哑。
“是、是。”白泷玛装出惊慌的样子,答话和娇笑声都带出颤音,仍用扇子挡着半张脸,往门里退,“我、我是第一次,客官们要是想……我、我打折。”
“我们对睡你没兴趣,对要你的命有兴趣。”
“有本事就来吧!”白泷玛不想跟这些人绕圈子,身形一转,退到门内。
“早就听说这长花胡同有四皇子的窝点,看来我们今天找对地方了。”为首的黑衣人挥手指挥,示意两个黑衣人左右包抄,他和另一个从正门进攻。
“你们确实找对了地方,只可惜没命回去禀报主子了。”低沉森冷的声音从黑衣人背后响起,没等他们看清身后的人,剑气寒光就划破的夜空。
两个黑衣人刚要对后面的人动手,又感觉前面有森寒的剑气袭来。被配合默契的两大高手前后夹攻,他们顾头难顾尾,没来得及出手,就全都倒下了。从左右包抄的黑衣人看到同伙死了,想要逃跑去报信,又被从天而降的暗器击中。
“留一个活口。”
“是。”一个黑衣女子从房顶跳下来,抓起一个黑衣人,拍出他身上的暗器。
白泷玛收起游龙软剑,撇嘴道:“我都没来得及出第二招,人就死了。这就是小五儿派来的高手?你糊弄谁呢?是蔑视我还是蔑视小五儿?”
“蔑视你们俩。”连成骏轻哼一声,冲白泷玛伸出小手指。
“你、你……”白泷玛冲连成骏呲牙,就要过来纠缠他。
“主子,三死一重伤,受伤者活不过三天。”
“嗯,处理好,去给五皇子回话。”
黑衣女子吹响口哨,片刻功夫,就有四名黑衣男子落下。这四名黑衣男子把死伤者搬到小院里,又摘下他们的令牌,蒙上脸,去向五皇子复命了。黑衣女子又隐藏起来,连成骏和白泷玛继续基情四射,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两帮黑衣人经过之后,长花胡同提前安静下来,悬挂的红灯笼全部熄灭。只有微弱的灯光从屋子里透出来,给黑暗的胡同平添了几分迷离。安静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就有四名黑衣男子护卫一名身穿暗色长衫的男子走进了长花胡同。
“小五儿的警惕性真高,确定了地点,还先后派出这么多人探查。”
“狠毒、多疑、警觉,他有做皇帝的潜质,可惜他没做皇帝的造化。”
白泷玛不相信连成骏的断言,问:“他为什么没造化?”
连成骏很得意地说:“因为我不同意。”
“你算个球呀?”
“你见过我这么厉害的球吗?”
“呸——你厉害?哼!要不咱们比试一番?”
“怎么比试?你该不是想跟我对着干、去帮五皇子一把吧?我告诉你,你要是有这种想法,你的结局会很惨,到时候你真想做清倌恐怕都不可能了。”
“哼!你吓唬我?我就不信这个邪。”白泷玛一脸不屑,又说:“只要小五儿出得起银子,我就能把他抱上盛月皇朝的龙椅,你不信吗?”
连成骏摇头一笑,问:“五皇子这次给了你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