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楚怀安已转身朝城主府的方向疾行而去。
城主府的火烧了整整三日,楚怀安拨了两百人清理废墟,也花了三日时间才清理干净。
被清理出来的焦尸全都整整齐齐的堆放在空地上,火烧得太大,尸体被毁得干净,只剩下黑漆漆的骨骸,根本辨不出原来的样子。
楚怀安直奔这些焦尸而去,走到近处还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胃里翻腾着,他却固执的没有移开目光,只瞪大眼睛一寸寸扫过那些焦尸,不肯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苏梨不喜欢戴什么首饰,身上也没有什么能够帮助辨别身份的标记,他看着那些焦尸,心中有无尽的惶恐,脑子里又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告诉他:不是她,这些人都不是她!
她答应过会活着等到他带援兵来的。
她说过的话,不应该不作数!
在浔州的时候她说不会再对陆戟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还吻了她,轻薄了她,按理,他是要明媒正娶给她一个交代的,她怎么能就这么消失不见?
楚怀安不停地给自己心里暗示,眼眶却控制不住发热,他走过一具又一具焦尸,脚下忽然猜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有些变形的令牌。
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兵’字,反面则刻着一个‘蘅’字。
这是可以调动蘅州兵马的兵符。
他听人说过,苏梨调走了蘅州的一万兵马。
楚怀安拿着那个令牌,怎么都直不起腰来,指尖竟然跟着颤抖。
不是她!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眼眶越来越热,视线变得模糊一片,连那令牌上的字都看不清了!
啪嗒!
一滴晶莹的液体滴到令牌上,将黑色的灰烬冲刷,露出一点光亮的银色。
“侯爷,找到了!我们在城外找到了县主的衣服布料!”
身后猛然传来惊呼,打断了悲痛难忍的气氛,楚怀安迅速抬手抆了抆眼,将那令牌塞进怀里,扭头看向来人:“在哪里?”
他脸上的悲戚已经完全收敛,唇抿得死死的,表情冷肃,正经极了,唯独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眸底还有未干的水光,怎么看怎么诡异。
暗卫跑到他跟前,被他红彤彤的眼睛吓了一跳,一时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被他冷声训斥:“本侯问你话呢,聋了?”
暗卫连忙回神,低下头去,从袖兜里摸出一片细碎的布料递给他:“这是在城外的树杈上找到的,应该是县主绑在上面给我们留的标记。”
楚怀安接过布条紧紧握在手里,那布条极破碎,早没了什么温度,握在手里的时候,却让他觉得好像握住了那只纤细柔软的手。
我会找到你的!
楚怀安在心里说,暗卫偷摸着抬眼瞧他,心里不住的嘀咕:不是吧,侯爷竟然哭了?为什么啊?
不等暗卫想明白,楚怀安把布条也收了起来,大步往前走去,同时吩咐:“备马!”
“是!”暗卫立刻答应,应完又一脸懵:“侯爷要去哪儿?”
“寻妻!” “……”
侯爷,你成亲了吗?寻的哪门子的妻?
第118章 围剿
正月初八,蘅州渡口。
刚过了年,到处还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很多铺子尚未开业,渡口的商船也都靠着岸歇息,只有几个老翁摇着船偶尔摆渡几个回探亲的客人。
昨日又下了雪,河面上还有冰块浮动,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踏着积雪而来。
领头的是位身着青色锦衣的公子,他生得俊美异常,头戴玉冠,背脊挺直,腰间配着一把镶着金玉的宝剑,浓眉如锋,唇红齿白,衣袂翻飞如同仙人,只是因为赶路染了仆仆风尘,眼窝底下也是一片睡眠不足的青黑。
这行人一路走到河边,一股莫名的煞气蔓延开来,摆渡的老翁不由得抓紧手里的船桨,新年刚过,莫不是土匪头子这就下山了?
正想着,领头的男子翻身下马,松松一跃便跳下船来,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像四处荡漾开去:“老伯,跟你打听个人,前几日你可有见过一个女子,她身量娇小,生得十分好看,说话轻柔……”
男子像是病了,声音有些沙哑,距离近了,老翁可以清楚看见他眼底密布的血丝,透出一片焦灼,像是在寻极重要的人。
然而他这形容却十分宽泛,老翁不由疑惑,这蘅州城的姑娘,不是个个都身量娇小,模样好看吗?
老翁正走着神,忽听得岸上那人小声道:“侯爷,苏姑娘脸上有块疤!”
话落,男子扭头恨恨的瞪了那人一眼,似乎在怪那人多嘴,老翁却是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那姑娘脸上的疤可是有这么大?”
“你果真见过她?”楚怀安抓着老翁的手追问,声音发紧,手上不自觉失了轻重,老翁被他抓得皱眉:“见过见过,公子若是早这么说,老朽就明白了!”
“她现在何处?”
“坐船走了,听说是要从水路下扬州,这都走了三日了。”
“下扬州?”楚怀安拧眉,复又追问:“有多少人与她同行?她可有受伤?”
楚怀安问得急,语气凶狠,老翁被吓了一跳,生怕自己惹上什么祸事,正犹豫着,眼前寒光一闪,楚怀安已拔了剑,老翁眼皮一跳,连忙跪下:“好汉饶命,那姑娘不曾受伤,同行约有十多人,其中一人与那姑娘举止颇为亲昵,老朽瞧那两人像是……”
“像什么?”
“像夫妻。”
老朽刚说完,楚怀安一剑劈了船篷:“放屁!!”
“是是是,老朽放屁,那姑娘看着柔弱,与那些粗莽糙汉截然不同,应是被歹人掳劫,断然不可能与他们有什么干系!”老翁哆哆嗦嗦的找补,楚怀安的面色更黑了,脚下用力轻飘飘的跃上岸,守在岸边的人立刻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