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走出卧室。
客厅里狼借一片。整整一箱的烧刀子被喝光了,酒瓶落了满地。无论是餐桌椅子,还是沙发茶几, 皆被挪动了地方。
乍看一下,林蔓和秦峰都不约而同地以为前一夜客厅里发生了……
林蔓和秦峰面面相觑,两人都完全不记得前夜的事了。
拾起一个空酒瓶, 林蔓感叹道:“真是活见鬼。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将沙发推回原位, 秦峰调笑林蔓道:“怎么?你也有喝断片的时候?”
“我非要想起来不可。”林蔓最讨厌不清不楚的感觉。要是有什么谜团进了她心里,她便会一直想着, 不将它解开绝不罢休。
“算了, 估计就是昨晚我们又喝了一场。”秦峰不像林蔓一样, 非要追根问底。
林蔓难以相信秦峰的解释:“昨天你都醉成那个样子了, 怎么可能再喝这么多。”
秦峰笑道:“那如果大多数是你喝的?”
林蔓道:“我没酗酒的习惯。”
秦峰道:“如果是遇到什么事想不通,又或是不开心的时候?”
林蔓摇了下头:“想不通的事, 我会继续想, 直到想出来为止。而至于不开心嘛……”
秦峰道:“怎么样?”
林蔓回想了一下过往的人生, 认真答道:“我好像没有过不开心的时候。”
秦峰不解:“怎么可能, 只要是个人,就总会遭遇不如意的时候。人生那么长,哪儿会事事顺心。”
林蔓道:“因为对于不如意的事, 我会坦然接受, 不会浪费时间去哀叹伤感。”
秦峰无奈地笑了一下,感叹道:“你知道吗?一个人如果没有伤感的情绪,那么相对而言, 对让人幸福的事也会没有多少感觉。这两者是相对的事。”
林蔓摇了下头:“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啊,一个人如果对幸福无感,那么相应的,她也就感受不到多少伤感。这是好事,不是坏事。”
“你这些歪理,都是从哪儿听来的。”秦峰说不过林蔓,双手投降,继续弯下腰,收拾地上的垃圾。他将酒瓶拣进纸箱,收拾落了满地的报纸。报纸本来都放在茶几上,可是现在全乱糟糟地摊在地上。
“除了我妈,没人能说出这种话。”林蔓冷哼道。表面上,她对母亲的话充满了不屑。可是内心里,她没法不承认,母亲教她的话确实有道理。
在秦峰打扫客厅时,林蔓回到卧室,把床单和被套都拆了下来。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正是洗晒东西的好日子。连着秦峰换下来的制服和衣裤,林蔓将其一起扔进了大盆。
秦峰扫完地后,又开始抆窗户玻璃。
端盆出门时,林蔓冲忙的热火朝天的秦峰说道:“我下楼洗衣服去了。”
秦峰背对着门,听见林蔓的声音,对她摆了下手:“知道啦!”
自行车棚前,已经蹲了许多洗衣服的人。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林蔓问人借了水,挽起袖子蹲在盆前。她不经意地抬起头,看见楼上正抆着玻璃的秦峰。秦峰也同时看见了她。两人相视而笑。
陈大妈一见到林蔓,立刻端盆凑到近前:“小林同志,我听说你是年初结婚的?”
“嗯!”林蔓点了下头。她盆里的衣物多,好不容易借来了水,现在大盆沉得厉害,她没法挪到别处,也就只好耐着性子听陈大妈说话。
陈大妈一边搓衣服,一边问林蔓:“我还听别人说,去年下半年的时候,有个男人来找你,等你到半夜。他是谁啊?”
林蔓专心搓肥皂到手里的被单上,佯作没听见陈大妈的话。
陈大妈不甘心林蔓没有反应。她放下了手里的衣服,更近地挨到林蔓身边:“还有上半年,听说还有个学习班的老师……”
林蔓面露不悦,转头对陈大妈说道:“以前,我有一个邻居叫常婶。”
陈大妈道:“常婶?是咱厂里人不?”
陈大妈绞尽脑汁,想从记忆中挖出一个叫常婶的人。
林蔓不回答陈大妈的问题,自顾自地说道:“她啊!最喜欢搬弄是非,探人私隐。”
一听出林蔓在指桑骂槐,陈大妈立刻拉长了脸:“我不就是关心地问你些事吗?至于你这样拐弯抹角地骂人。”
无视陈大妈的愤怒,林蔓继续说道:“后来啊!这个人生了一种怪病。”
旁边洗衣服的人,对林蔓讲的话产生了兴趣,纷纷凑到她跟前,好奇地问道:“怪病,什么病?”
林蔓道:“口舌生疮。”
一个人露出很懂的表情道:“那是口腔溃疡,我家里那位也常有。”
林蔓道:“起初,常婶也这样以为,可是后来病情总不好转,她就只好去医院看。”
“她到底得了什么病,你刚刚不说是怪病吗?”一个人越听越来劲,彻底放下了手里的活,专心听故事。
不知不觉间,林蔓的周遭围了许多人。
林蔓道:“确实是怪病。到了医院,医生让她把舌头伸出来。她将舌头一抻,医生吓了一大跳。”
华姨连声追问:“怎么回事,难道她的舌头长怪东西了?”
林蔓道:“不止,是她的舌头上长了一只白虫子。”
话罢,林蔓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大妈。
陈大妈好像对林蔓的故事没兴趣,一心全扑在身前盆里的衣服上。
林蔓笑了一下,将目光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