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意嫁,可我爹非要我嫁不可!皇帝有什么好,后宫妃子成群,你争我夺的……”乌兰自言自语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北方的秋夜,冷风呼呼地灌着,玉珺一偏头,就看到乌兰晕死过去。她赶忙爬起来,彼此身上都像冰一样寒凉。
虽是绝处逢生,却未必是好事。摔下去,瞬间也就过去了。可是若是这样熬到明天早上,却没人能找到她们,那她们必定冻死在山上。
玉珺定了定神,查看乌兰的伤势,这才发现她的肋骨似乎断了两根,刚刚她不知道是忍着怎样的痛才能接住她。玉珺翻出随身的金疮药和银针,替她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后,心里一阵阵地绝望。
井泉寺里的东西都已经被他们拿走了,人人都以为她们已经回程,谁也料不到,她们此刻依旧在牛头山上,挂在这崖壁上,重伤在身、饥寒交迫。
林南蔷的死活她已经顾不上了,她只盼着李善周赶紧来救她。漫长的等待是种煎熬,怀里的人体温渐渐升高,隐约有发烧的迹象。玉珺赶忙唤醒她,“乌兰,你不能睡!”
“可是我困呐……”乌兰低声道:“我觉得咱们或许要冻死在这里了。玉珺,你要是见到了李大人,你帮我告诉他,我对不起他,我伤了他最喜欢的女人……”
“你别睡。”玉珺搂着她,道:“你要说对不起,也该对我说,不是对他说。乌兰,他以后是我的男人,我不许你动他的念头。你知道么,皇帝其实是个很好的人,所有的妃子里,他最喜欢的就是你。你还会和他生好多个孩子,你的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
玉珺絮絮叨叨地将她前一世所知道的一切说给乌兰听,乌兰迷迷糊糊地听了个大概,笑道:“你是神算子么?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我猜的呀。”玉珺低声笑,又将她从妓院起的事情一点一滴的说给乌兰听,乌兰微微闭着眼睛,玉珺怕她睡过去,摇了摇她,乌兰道:“你放心,我没死。我只是在感慨,为什么我不在京师。若我也在京师,那他不一定能遇见你,或许他就会喜欢我。你胜在了近水楼台,你知道么?”
“你告诉我他从前是什么样子,好么?他是怎么救下你的。”玉珺有心引着她说话,猫头鹰低低的叫着,偶尔有豺狼低吼,玉珺唯恐他们停下来,自己便会胡思乱想。
“你怕么?你要是怕,你就对着山里喊你想要见到的人,喊一喊你就不怕了。”乌兰怏怏地拍了拍她的手,自己低声喊了句:“父亲,哥哥……我喊不动,你替我喊吧……”
乌兰的声音越发低了,玉珺忍着眼泪,对着山谷喊道:“父亲,哥哥,娘……李善周……李善周,你快来救救我!”
她一声一声喊着,几乎快要绝望时,突然听到从山顶传来的一声“玉珠儿”。玉珺起初以为自己是幻听,听得多了,她才隐约辨认出玉满楼的声音。那一瞬间,她简直以为那是天籁,对着山谷大声喊道:“舅舅,我在这,我在崖壁上!”
“玉珠儿!!”有人对着山谷大声喊着,她听到的瞬间,眼泪簌簌然往下掉,抱着乌兰道:“乌兰你听,李善周来了,他来救我们了!”
崖壁上渐渐甩下几根绳索来,间或有火光亮起,玉珺静静地等着,就见顺着绳索爬下来几个人,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玉珺一边等着,一边用尽全力呼唤着,让他们能辨别方向。不到半个时辰,崖壁上落下来两个人,灼灼火光下,玉珺看到李善周那张晦涩不明的脸。
什么矜持,什么教养,她统统都不要了,她放下乌兰,起身直接扑到李善周的怀里,哭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伤着哪儿了么?”李善周拉开她,一看她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心疼地直哆嗦。从前刀割进他的肉里,他都不蹙一下眉头,如今看玉珺这般,简直比砍了他还难过。他的手不知道往哪儿放,生怕放哪儿都会触碰疼她。见她哆嗦,他赶忙脱下自己的长袍将她包起来。
瞬间被温暖包围的玉珺总算觉得活了过来,她赶忙摇头,道:“我没事,都是皮外伤。”身后站着的虎背熊腰的男子瞧着同乌兰服饰一样,她看了一眼,李善周道:“这是乌兰的兄长乌长风。”
“乌大哥!”玉珺赶忙道:“乌兰她肋骨断了,还发了高热,咱们得赶紧带她回去!”
“你抱紧我!”李善周沉声道,拦腰抱起她。玉珺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乍然松开,全身上下是说不出的痛。
待落了地,悬崖边上是绵延的火光,一直亮到了半山腰。
火光下是一张张熟悉的脸,看见她时露出的都是难以掩盖的惊喜。玉满堂、玉满楼、余氏、郑世宁、郑思钊……甚至于玉泉、李斯年,都带着劫后重生的释然,欣慰地看着他。
余氏扑上来将她搂在怀里,哭道:“你个死孩子!娘是让你出来玩儿的,不是让你出来送命的,你担心死娘了!”
玉满楼拉开她,仔细检查了一番才放心道:“没事,就是受了些惊吓,身上还有些抆伤。”
玉珺的眼角渐渐湿润。重生重生,重获新生,她得这一生,何等的幸福,即便是死了,也不再是凄风惨雨,而是有人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