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字两个口,谁知道那些官家小姐怎么想的!我都已经成这样了,如果雪儿再出什么事,娘可怎么办!”一直安静呆在一旁的夏锦良突然出了声,对三儿道:“三儿,带我去找雪儿!”
“哦哦……”二人二话不说,提脚就走,玉珺无奈,生怕再出什么事情来,赶忙跟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不知何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玉珺好不容易挤到跟前,就听到夏昭雪哀求道:“这位大哥,我当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着急给我哥哥抓药,所以才冲撞了小姐的马车,吓到小姐是我不对,我给小姐道歉行么!”
眼前的夏昭雪被两个家丁左右架着,常年在林南蔷身边伺候的赵婆子煞有介事地教训她道:“道歉管什么用。小小年纪做事横冲直撞,吓着我家小姐不说,还坏了我们新请来的和田白玉观音像!”
“这个,多少钱?”夏昭雪一哆嗦,赵婆子眼一横,道:“这是上好的和田白玉,不说这价值几何,就说这座观音像,是我家小姐去白马寺里找高僧开光后请回来给我家夫人祝寿用的,端是这份心意,你如何赔得起!”
“惨了,你看这姑娘,肯定赔不起啊……”
“就是就是,真是闯了大祸了!”
“哎呦天来横祸,这是前头夏家的姑娘吧,怎么就这么倒霉……”
身边的百姓议论纷纷,夏昭雪的脸一寸一寸晦暗下来。
玉珺抬眼看马车,马车上静悄悄,林南蔷丝毫没有下来解围的痕迹。
赵婆子的跟前摆着一座观音像,浩浩红莲安足下,弯弯秋月锁眉头,面色洁白细腻,全身彩衣金带,唯一的缺陷就是,这座玉观音手中的玉净瓶被撞碎。众人常说她“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度人舟”,可眼见着夏昭雪今日就要倒在这座观音像前,玉观音依旧神态安详地笑着,丝毫不动,
玉珺蹙了蹙眉头,总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有些不对。直到看到玉净瓶,她才恍然大悟。
是了,林南蔷的娘生辰就在九月十五,当时玉珺已经回了将军府。那日林南蔷带着秦艽去白马寺请观音像,回来时见了将军夫人李媛,直接跪了下来,期期艾艾地说请回来的观音像被路人冲撞摔碎了。
观音像被撞碎,是触了极大的霉头,当时李媛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可是林南蔷当时都哭成泪人儿,又有赵婆子巧言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路人的身上,李媛也无法责罚她。
玉珺当时并未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后来才听说,当时冲撞了林南蔷的路人被扭送进官府,因为赔偿费用极高,被逼得卖儿卖女才了了此事。
大户人家调剂生活的摆设,成了平头百姓家家破人亡的源头。
夏昭雪倒霉就倒霉在,这是给将军夫人的寿礼。林南蔷即便是想树立自己平和的形象,这会也不会用这座触霉头的雕像给自己树立形象。
玉珺紧紧地盯着那座惹祸的玉观音,一句话就脱口而出:“既然是贵重物品,就该好好护着。这位姑娘纵然鲁莽冲撞了马车,有错在先,可是这儿人来人往,纵然不是这位姑娘冲撞,也有可能猫儿狗儿冲出来。若是看守观音像的人手脚不稳当又不上心,那是不是这观音像无论如何都会碎掉?”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在嘈杂的人群中几乎被湮没,可是她的眼神却带了杀气,方才还盛气逼人的赵婆子一眼就瞧见她,提声问道:“你,那个丫头,你说什么?”
众人退了一步,纷纷看着她。玉珺抬了头,提了声又将话重复了一遍,赵婆子被她噎了一下,脸一下放了下来,怒笑道:“按你这说法,那个丫头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惊着我们的马车,摔了我们的观音像,倒还是我们的错了!?”
“我没乱闯乱撞!”夏昭雪见了玉珺,方才一下子乱了的心才有一些些倚靠,用力挣脱了家丁的桎梏,她逃到夏锦良的身后,同众人道:“刚才我虽步子急了些,可到底是看着路走得。是你们的马车速度太快,过转弯时险些撞到孩子。我当时一心怕他被撞到,才冲出来将他推开。”
夏昭雪缩在夏锦良的身后,手却指向拐弯处的墙角。那边蜷缩着一位五六岁模样的小乞丐,想必是被吓得够呛,将头埋在双膝,略略抬头,只能见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众人,张口道:“别撞我,别撞我……”
玉珺这才注意到夏昭雪的鬓发凌乱,她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只听夏昭雪“嘶”一声倒抽一口凉气,视线所及,她的掌心全是抆伤。那些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哪些伤口。
玉珺抬眼看了看周围,果真在不远地方有个大转弯。玉珺正要开口,夏锦良已经走上前去,昂声说道:“我在军中时,最是推崇威武将军,听闻他治军,用的就是‘礼和、忠义、仁爱’六字,他连行军打仗,也要求士兵以百姓安危为先。这样一个爱护百姓的人,没想到家中的下人却是草菅人命,视人命为儿戏!”
“不许你骂我姨父!”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女声,玉珺心中冷笑:这就上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