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其他伺候的人赶紧也跟着跪了,他们恭喜琳琅加封为瑜贵人的贺喜声一传出了梢间,守在门帘外的张小桂等人和随侍们立马就弯了膝盖,然后后院里噗通声不断。
在屋里,琳琅刚被康熙拉起身来,就听到外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恭喜声。
“开心吗?”康熙问道。
琳琅看着他使劲的点点头,然后把一双鹿子眼给笑成了月牙。
康熙离开的时候,还是给了端嫔些面子,顺路去了前院正间一趟,但只待了一盏茶的时间人就走了。
等送完驾,回了寝间,也不端着了,端嫔面色颓然的往榻上一坐,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如今,我只盼着万氏快点封嫔,早早搬离咸福宫,还我个清净。”
“……”余姑姑垂着眼不敢搭话。怕只怕万氏封了嫔也不走,毕竟这宫里可没多余的宫殿了,仅剩下的还在修整中的景阳宫位置偏僻不说还晦气。
端嫔也想到这点了,脸色就更颓败了。她是造了什么孽才遇上了万氏,这人可真是她的天魔星啊。
后院里,正洗澡的琳琅噗呲一声就打了一个喷嚏。
两天后的万寿节上,琳琅又正式的在干清宫的正殿里接了一道加封号的圣旨。事后康熙还给了她一个惊喜——
琳琅的生日也在三月,到时小许氏可以入宫来看她。
接到圣旨时,小许氏已经回劈材胡同有两个多月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进宫。一时间慌得手足无措,虽说是包衣出身,可许家隶属正蓝旗,不是上三旗就不需要参加小选,所以这宫里面的规矩她是一点都不懂啊。
见继母为难,那穆图就拍了胸脯,第二天就给小许氏带回来了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把嬷嬷送到小许氏面前后,那穆图就吊着膀子出门去了。
乌兰氏把他送到门口,再三叮嘱他别喝太多酒,免得骨头长不好。
那穆图被她念得不耐烦,他知道乌兰氏其实是怕他喝花酒,二话不说,带着两个仆人迈脚就上了轿子。
乌兰氏回转后去了堂屋,陪着婆婆学了会宫里的规矩,然后才回了自己住的东厢。
乌兰氏如今是又高兴又烦恼——托了小姑子的福,那穆图手还没好了差事就回来了,家里也前所未有的宽裕,可烦心事也来了。前几天那穆图和户部的几个同僚出去喝酒,就有人上赶着要送他一个扬州瘦马。
还好,那穆图才被天上落下的馅饼给砸得七荤八素的,一时半会哪敢再吃馅饼,否则只怕家里已经多了一个小脚汉女了。
上个月乌兰氏抽空回了次娘家,她是去还钱的,乌兰家虽然没有许家厚道,但万家出事时也是借了五十两银子的。
乌兰氏的额娘悄悄的和女儿说,女婿那穆图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往后不知道多少鲜的香的都要送上门来,乌兰氏是再也把不住他的了,家里迟早还得进人……
从娘家回来后,乌兰氏就先后去探了婆婆小许氏和那穆图的口风,婆婆还和以往一样不多管继子房里的事儿,可那穆图却是嫌家里孩子太少了。
说来也是,两人膝下除了乌兰氏生的儿子博敦和女儿和卓,就只有一个大女儿济兰。济兰的生母是早年伺候那穆图的丫环,乌兰氏老早就把那丫环制得服服帖帖的,就济兰这便宜女儿也已经养到了十三岁,眼看就能嫁出去了。
理是这个理儿,可那穆图以前怎么就不嫌家里孩子少了!
乌兰气也气过了,闹也闹过了,冷静下来后也知道自己做了无用功。
额娘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了……自己是得早作打算了。就是要纳妾也得是她亲自给那穆图纳。手上掌着身契她才能放心。
那穆图喜欢读书人,乌兰氏也是读过几本书的,想着想着她就念了一句诗,“悔教夫婿觅封侯”,念完长叹一口气。
第65章 吃席
德兴楼前,喝得脸色通红的那穆图和一群同样红猴子脸的男人们醉醺醺的道了别,然后上了轿子去了许家。
那穆图早就在轿子里备好了一壶醒酒汤,一上轿就咕噜咕噜的喝了半壶,等到了许家,他再抠着喉咙一吐,本来就只有五六分的酒意也就减到了一两分,他再洗把脸,脑子就彻底的清楚了。
知道大舅二舅正在等着自己,那穆图赶紧就去了许亮公的书房。
许亮公给一身酒气的外甥倒了奶茶,那穆图有一个典型的满人的胃,打小就喝不惯清茶,只爱喝奶茶。
那穆图一边喝了两口奶茶一边就松了松腰带,他一这天里连赶了两场聚会,怕喝醉了乱说话就只能多吃肉,肚子撑得那叫一个难受。
两个月前,不甘心背锅的扎克善刚能下地就舔着脸登了许家的门。他指天发誓一番后,把自个儿怎么被桂兰那贱人给骗了的事全和许亮公说了。
赫舍里家和董家果然就是个幌子,还有人躲在他们的背后算计万家算计宫里的外甥女!
许亮公立马就叫来了那穆图。那穆图和两个舅舅商量了好半天,才商量出一个对策,既然那穆图前面已经中了招,索性就扮猪吃老虎,扮成个贪酒好色之人趟一趟浑水。不就是想算计拉拢他吗,好呀来拉拢呀,正好让他们看清是哪些牛鬼蛇神盯上了万家。
“大舅二舅,今天佟家的人和我搭话了,塞给我了一张帖子,要我去佟家拜见佟夸岱。”那穆图兴奋又苦恼的挠挠头。
许亮公和许沛公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掩不住的震惊之色,这段时间那穆图来者不拒的到处赴宴,装疯卖傻,这是终于遇上大鱼了吗?佟夸岱,那可是皇上的表兄弟,居然指名要见那穆图!
许沛公纳闷道:“这事情越来越玄乎了。”连佟半朝都冒出来了,哪怕外甥女刚封了瑜贵人,照理也不应该啊。
那穆图也没想到这里面的水有这么深,他摸着自己下巴上刚长出来的胡渣子,猜测道:“我琢磨着呢,佟家找我,可能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演武堂有关。”
要说最近朝上什么事情最火,那莫过于演武堂了。皇上要在八旗里选拔一批兵丁,时常于御前操练演武。进了演武堂,就能时不时的在御前演武,这可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情。
如今八旗的兵丁还没开始选拔,但属于演武堂的营地已经划出来了,就在西直门的旁边。
许亮公点点头,“演武堂只要不到两千人,偏偏皇上又说这一回的选拔以择优为先,哪一旗的兵丁演武时表现得不好就少选哪一旗的人。有这话在,八旗还不争得头破血流的。佟家虽不是镶黄旗的旗主,可也不能置身事外。”
许沛公道:“难道佟家得了消息,皇上要让那穆图进演武堂。”
那穆图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才吃了大亏,想起事来谨慎了不少,就道,“佟夸岱我明儿就去见一面,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许亮公道:“见了佟夸岱,你记得提一句,就说三妹马上就要进宫去见瑜贵人。”
那穆图明白许亮公的意思,这是要他借自家妹妹加封的势头,压了压佟夸岱,免得到时完全被他和佟家牵着鼻子走了,就点了点头。
如果说,外朝最近的头等大事是皇上要建立演武堂的话,那紫禁城里最近的头等大事就是太皇太后的凤体有恙了。
孝庄已经七十三岁了,对她这个年纪的老人来说一年里最难过的就是寒冬腊月。元旦大宴后不久孝庄就生病了,一直就病着,在圣寿节和万寿节上,她都得由人搀扶着才能出席筵宴。太医们本以为等开了春,太皇太后的病情就能好转一些,结果却是越来越沉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