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1 / 2)

一个小时后, 盛春睁开了眼睛。

他的气息仍然微弱, 但精神却比原来好多了,甚至还朝盛慕槐和师兄笑了一下。

盛慕槐蹲在他身边, 把奖杯拿给他看“爷爷你看,我得金奖了, 好几个评委都给我10分呢。您的艺术还是最好的, 您快点好起来, 我们和师伯一起看决赛录像好不好”

盛春看着那个闪闪发亮的奖杯, 眼睛里都是柔和而欣慰的光, 他的槐槐长大了。

在昏迷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美梦。梦里他又回到了最美好的年华, 扮上妆,将所有的辛派剧目一一在槐槐面前重演。

醒来以后, 沉淀在心底的委屈与不甘忽然都烟消云散了, 心情久违地平静。

双十年华的辛韵春已经走远, 可盛春还要好好生活下去。

爷爷的恢复速度很快, 一周后就可以下床走路, 虽然暂时腿脚不那么利索,却几乎没有任何后遗症。

就连医生都说这是一个奇迹。

又在医院将养了一周后,李韵笙提出要把盛春接到首都做一个检查, 往后师兄弟就在首都一起生活。

“你这个状况不能独居, 搬到首都来让我照顾你吧。咱们那么多年没见面,谁知道还剩下多少时间呢” 李韵笙扶盛春到外面活动腿脚的时候说。

盛春把身体一半的重量靠在李韵笙身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李韵笙扶着他在门外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下, 说“以前你不是说,在我买的那个宅子里练戏最有感觉吗这几年我又攒了些钱,到时候慢慢把后院买回来,咱们还和以前一样在院子里唱戏,多好呀。”

盛春笑道“我现在的嗓子再唱,可是要被笑话了,还不如在你院子里喂喂鱼养养花呢。”

“我绝不笑话你。” 李韵笙刚说完,声音一顿,惊喜地问“韵春,你这是答应了”

“嗯。” 盛春轻轻点头。

人一旦想通,原来的死路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

他不想再和自己过不去了,再说他们又还剩多少时间呢

“但师兄你别告诉别人我是辛韵春。原来的师兄弟们有缘见面就见,没有缘分也不要刻意强求了。我只想当个普通的老头子,就让辛韵春留在大家美好的回忆里吧。”

李韵笙扭头,盛春笑得温和又坦然,眉眼间明明还有当年的风姿,他镇重地说了一声好。

两天后,盛春出院,李韵笙和盛慕槐陪他回槐下镇收拾行李。

还没到院子门口,李韵笙已经对着那两个大烟囱摇头,等进了小院,见到库房外凌乱堆放的布匹衣料,和盛春小屋旁扎得整整齐齐的废品,李韵笙的心酸与自责又弥漫上心头。

韵春以前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他曾经是多么精致的一个人。

如果当初他反抗的激烈一些,师弟是不是就不会独自一人离开首都,在大西北挣扎可很多事没有如果。

盛春却坦荡起来。他扶着轮椅自己站起,在盛慕槐的搀扶下走进小屋,对李韵笙说“除了槐槐送我的礼物,这里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他走到那只装了他当年行头的盒子前,仍然虚弱的手留恋地抚摸着盒盖。他不再怕这只盒子了。

李韵笙走到他身边,盛春指着那只竹笙笑着说“师兄,这是你加上的吧,这么多年你画功见好了。”

李韵笙还有些不好意思,虎着脸骂道“那个邱博洮就是故意磕碜人,选了咱们春笙社的标志却不带上我。可他别忘记了,春笙社就是你我两人名字的缩写,他能避得开吗”

盛春笑了“师兄,您今年贵庚啊” 怎么还跟小孩儿一样吃起醋来。

李韵笙不说话了,上前去抱起那只盒子“你在屋里歇着,这些宝贝我给你搬出去。”

盛春走得那天,于学鹏全家包括薛山都来相送了。他们已经知道盛春的真实身份,但是对他亲近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改变。

“老盛啊,你去首都可别忘记咱们槐下镇的老伙计,我年纪也不小了,还想多看见你几次呢。” 薛山说。

“老薛你放心,我过年过节都回来,槐下镇可是我的第二老家,也欢迎你们来首都找我。还有班主和雪梅,没有你们我可能都不在啦。我应该再次真诚地向你们道一声谢。”

说完,盛春站起来朝于学鹏和李雪梅鞠躬,这可把两人吓一大跳,他们一边回礼一边避开,又叫李韵笙李老快把盛春给扶住。

盛春虽然站不了太久,还是坚持和所有人一一拥抱,这才上了火车。

盛春到首都再次做了ct检查,结果显示他脑部的病灶全部消除,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结果让李韵笙万分感叹,这次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盛春于是搬入了万顺胡同,住进了李韵笙不大的家。

这四合院现在的状况比自己住得仓库好不了多少,到处乱糟糟闹哄哄的,每户人家都在外面自己搭了些凌乱的棚子。

但是那门口的影壁,那古老的砖瓦石兽仍旧立在原处,让盛春能看到旧事的影子。

一进李韵笙的家门他就看到了摆在桌上的两人的剧照,兴致勃勃地拿起来研究了半天,说“你瞧,咱们俩当时多年轻啊。”

李韵笙笑着说“是啊,现在咱们都成老头了。这可真是连来带去十八春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