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1 / 2)

茶客们的热情是盛慕槐和池世秋没有想到的。才刚下台, 大家便让他们返场,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两人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又重新登台了。

“再唱点什么吧” 有人喊。旁边的茶客们纷纷附和。

两个人都大方,也愿意展示, 池世秋绅士地请盛慕槐先来。

盛慕槐想了想,说“那我给大家唱一个秦腔五典坡的宝钏骂平贵吧。这段我是学着玩儿的, 要是唱不好大家多担待。”

想当年她学习压力大的时候经常在b站上听这段解压,王宝钏的辱骂声可以说是天籁之音了。

她酝酿了几秒钟情绪,忽然望向池世秋, 整个人气势大涨, 那眼神让池世秋莫名觉得胳膊肘和后背有些凉意。

她开口“王宝钏来火气发, 开动言语骂军家。阳关大道你不走,五典坡和娘你闲磕牙”

最后一句冲着薛平贵脸上唱, 把习惯了京剧里温柔王宝钏的薛平贵同学吓得倒退一步。

王宝钏继续发动大招, 上前一步唱“此间莫与我闲磕牙,回家去和你妈闲磕牙”

池世秋反应也很快,他以手扶额深表羞愧, 并以京剧里薛平贵的唱词作答, 死不悔改地把三两三的银子放在了地平川。

盛慕槐对着观众,唱起了秦腔里的「苦音」, 这是她在五典坡里最喜欢的一段,因为王宝钏的回忆如此沉郁悲凉,后来的爆发才会那么有力量。

“军爷讲话真见浅,你把我宝钏下眼观”

她将水袖垂落于地, 字字句句皆是泣血之声“曾许下飘彩大街前。二月二来龙出现,王宝钏梳妆彩楼前。王孙公子有千万,绣球儿单打薛平男”

那曾经甜蜜掺杂着辛酸的回忆,到最后都是苦楚与不堪。

盛慕槐一边唱一边走,她的身影就像有魔力一样,把观众的目光牢牢地黏在她的身上。

回忆完毕,面对着想要带走自己的陌生男子,十年的悲屈终于爆发。

王宝钏手指着薛平贵,两只脚一只跟着另一只快速向左赶,一边骂

“ 这一锭银子莫与我,拿回去给你娘安家园 有朝你娘死故了,尸首埋在大路边上写你父薛平贵,下写你娘王宝钏,过路君子念一遍,军爷把儿的孝名天下传。”

盛慕槐越骂越快,声音已非唱而更像快板,脚步也越来越急。这酣畅淋漓的一顿骂,却在最后“军爷把儿的孝名天下传”时变念为唱,她面向观众,水袖朝薛平贵一掷,那不屑之情已是分外分明。

盛慕槐唱的当然没有真正秦腔演员那般的高亢与辽阔,但她仍然投入了全副身心,那悲伤的表情绝不作假,加上她极有感染力的步伐,瞬间赢得了满堂彩。

“这样骂我心头忽然痛快了。” 一个茶客对另一个说。

“对,骂得好” 一个人鼓掌大声说。

盛慕槐唱完,立刻收敛情绪,带着微笑站在台上。正面承受了怒火的池世秋悄悄悄悄挪到她身边,稍微侧头说“宝钏,为夫错了,你千万别打我。”

盛慕槐转头,看着这个风流倜傥的薛平贵,确实有点欠揍。

“你该庆幸我出戏快。” 盛慕槐小声说。

池世秋抿唇,把酒窝和低笑声藏在长须之后。

接下来池世秋唱了一段十老安刘“此时间不可闹笑话”那段,这也是名段,被池世秋唱的极有味,台下的茶客纷纷喊过瘾。

第二天再来演的时候,茶座已经满了七成,第三天,一样的戏码,却有九成座儿,甚至有人专门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捧场。

这天下戏,池世秋的舅舅拉住他们说“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戏想表演吗,要不要都来这儿练习一下。这样,只要超过五成的座,剩下的那些收入我分你们一半”

他知道以池家人在梨园的地位是不会轻易来这种野场子演出的,可是池世秋一方面是自己外甥,而且也没正式入行,倒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至于盛慕槐,这个姑娘简直太棒了,身段、唱功、气场,没得说,必须得在她成角儿之前让她多来几次,这在以后可就是他们茶馆的宣传和谈资啊。

为了扩展生意,他又对盛慕槐说,你要是有什么水平相仿的同学朋友,也可以叫上她一起来演。

池世秋说“这倒是个好主意,慕槐,你也可以来这里练习复赛和决赛的戏。 ”

“说的对啊” 舅舅答,问了盛慕槐复赛和决赛的戏是什么以后,心就更痒痒了,不仅是为了赚钱,他自个儿也想听。干脆折扇一拍手“这样,你只要来演廉锦枫和贵妃醉酒,刚才说的五成收入提到七成”

盛慕槐心动了,毕竟对于戏校学生来说,舞台还是太少了。她喜欢对着活生生的人演戏,也爱这种每天都要登台的感觉。

但是她没有刺蚌和醉酒的戏服。

池世秋出主意“可以找薇姨借,这两出戏她都贴演过。”

可是师父的戏服都是很珍贵的,怎么好借来在茶馆演出,盛慕槐有些犹豫。池世秋说,那你就不懂薇姨了,只要是她喜欢的人,你要星星她不给月亮,只管放心去问就是,要不要我帮你

盛慕槐没让池世秋帮忙,最后还是自己去问了。

像范玉薇这样的大角是有自己的私房戏服的,她一听是为了比赛做准备,二话不说就把两套戏服借给了盛慕槐。

她让盛慕槐先试试,一看两套戏服都十分合身,立刻说“到时候比赛你就穿我的行头去比,这些行头陪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啦,也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