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仍是透过那窄小的窗户射进仓库舞台,站在光影里看台下,虽然只有凤山寥寥十几个人,心里却很满足。
爷爷坐在前排呢,眼睛里含笑看着自己。他是否能在自己身上找出些青春时的回忆呢起码盛慕槐是这样希望的。
搓步、碎步、双飞燕、转托盘、跳跪、跌坐、旋转大卧鱼眼睛在转,手指在转,脚底木跷也在舞台上转,一出对儿戏被盛慕槐和凌胜楼演了个满台。
任谁都不能否认,台上的盛慕槐真是个娇俏的戴孝小媳妇。
凌胜楼的丑角也一点不掉链子,诙谐而不庸俗,做工繁重却举重若轻,声音也很洪亮,和盛慕槐配合的珠联璧合。
终于演到了最后小两口骑驴回家那段。
肖素贞一开始骑不上驴,试了好几次才终于骑了上去。
“我说咱们快些走,早点儿到家,我呀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盛慕槐说的是标准的辛派道白,尾音总是拉得长长的,自有一种慵懒又爱娇的感觉。
刘禄景看到多年未见的妻子,当然也是心急火燎,脚一蹬,毛驴儿就窜了出去。谁知道毛驴儿速度太快,控制不住,把刘禄景从驴屁股上给颠了下来,肖素贞也险些摔下来。
两人便放慢了速度,骑了几圈,这期间刘禄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阔别已久的妻子。终于肖素贞也按捺不住急切地心情,开口道“我说咱们还是快点儿走吧。”
刘禄景是老婆说什么我做什么,忙回答“好,我们快着走” 两个人就这么骑着驴欢快地下台了。
这一段戏全程都是无实物表演,两个演员手里就一根驴鞭,可是就是能演的传神至极,上驴、跑驴、摔跤都跟真的似的。两人的互动也极其自然,真让人感觉到他们两就是一对阔别已久的恩爱夫妻。
台下掌声雷动,爷爷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盛慕槐和凌胜楼相视一笑,朝凤山的观众们鞠躬。
他们知道这么多天的努力有回报了,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九月十四号,爷爷,演衙役的薛山,团里另一个丑角江云,盛慕槐和凌胜楼出发前往省城。
槐上镇的交通并不便利,要先坐一个小时的大巴到县城,然后才能从县城坐火车去省城。
那个年代,汽车是闷罐子汽车,车上还有人带鸡鸭鹅等活禽,地板上到处都是垃圾。火车的情况就更糟,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厕所和人身上的体味,别提多难闻了。
但是盛慕槐还是很兴奋,毕竟这是穿越以后她第一次走出县城。
她坐在火车靠窗的位置,一路看沿途的风景。
薛山逗她“瞧这丫头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想当年我跑码头演出的时候,可是往南从广州演到西川,北边到过青海和伪满洲国,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你们现在都不知道那种漂泊的生活了。”
“其实咱们演戏的呀,就应该在全国多走动,第一,你开阔了视野,才能演好戏;第二,这种为生计奔波的压力才会让咱们演员使出浑身解数吸引观众。因为你吸引不了,就得饿死。现在你们小一辈儿的,咱们凤山还好,那些公家剧团里的,真不行了。”
“那您去没去过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啊” 盛慕槐好奇地问,她很想知道民国时候那些城市是什么风貌。
“当然去过了,我到北京的时候还特意去听过梅老板的戏呢,真不愧是四大名旦之首。” 薛山说。
“说到你们这次要演的小上坟,当年演这出最拿手的要数辛韵春了,那时候报纸上说他艳色动京城,一笑倾天下。这句词儿可太夸张了,我现在还记得呢。”
盛慕槐悄悄看了爷爷一眼,他一边嗑瓜子一边听薛山讲故事,听得还挺认真的,好像他说的压根与自己没有关系。
磕完一小把,他把手心里攥的瓜子皮全放进一个小布袋里,再抓出另一小把来。
“我是没看过他演这出,但他和他师兄组春笙社全国巡演的时候,我见过他真人。小白脸,长得可真俊,大眼睛忽扇忽扇的。他穿得那叫一个体面,雪天里穿一件银狼皮袍子,啧啧没一根黑色”
薛山也从盛春的口袋里拿了一把瓜子,瓜子皮满地飞,继续讲古“他师兄也厉害,老生武生都能来,演的挑滑车就一个字儿,帅也不知道怎么他愿意给辛韵春做二路老生,反正他师兄弟珠联璧合,全国巡演,把我们这些跑码头的都挤兑的差点儿没饭吃了。”
薛山吃完一把,还想抓,盛春已经把口袋给扎住了“别吃了,多喝点水,讲那么多嘴不干吗”
薛山嘿嘿一笑,把裤子上的瓜子壳儿都拍掉,往窗外一看“哟,能见着高楼了,咱们快到站了。”
几个人从火车站出来,带着电视台开得介绍信住进了宾馆。
这宾馆就开在省京剧院旁边,休息了一下,大家就说到省京剧院外看看,说不定能沾沾省京剧院的光呢
走到大门口,就看到很大的一张海报,上面写着“振兴国剧辛派传人肖红霜联合青年演员,献演贵妃醉酒,廉锦枫。”
下面一行小字介绍肖红霜,写她是“辛韵春的亲传弟子”。
肖红霜是谁啊,名字耳熟,但上辈子也没听说过,她真是爷爷的亲传弟子盛慕槐看一眼身旁的爷爷,只见他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转身看向了街道。,,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