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 李宁湖觉得窦玄章看穿了自己。
他们两人商量事情,不想让人听了去,声音便不大,彼此站得不远。李宁湖此时有一丝慌乱, 感觉窦玄章的目光摄人, 气息仿佛都拂在她额上, 她立刻觉得窦玄章离她太近了
当下有了回避的念头,一转身就要拉开距离,扭身太急, 脚侧落地, 整个人立刻歪向一侧。
窦玄章虽在思忖, 仍是下意识的向前一步, 伸手托起了李宁湖, 一托之下使得两人正面相对, 相距不过半尺。
目光相接, 不再是错觉,而是真正的感受到了对方的鼻息。
窦玄章闻到一股有别他人的气味,像蔷薇花香里掺杂着淡淡的酒香。他慢了一拍, 才发觉自己托住了她的腰肢, 掌上传来的感觉轻得像根柔软的柳条。
窦玄章目光一闪, 面上若无其事, 缓缓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半步。
李宁湖心里剧跳。
两人站在开阔的庭院内,大曲小曲两人在不远处站着, 庭院时常有人往来,原是为着避嫌,毕竟她如今也不小了。但此时有了肢体接触,却大为不妙。
李宁湖也后退了半步,目光不经意的往周围一扫,心中暗道一声侥幸,此时并未有其他人经过,大曲小曲正垂着眼。
柳婆子年纪毕竟大了,李宁湖如今人手也够用了,便让柳婆子专留在庄子上管点事儿,不必再跟着她跑来跑去。如今大曲小曲跟着她时间久,也练出来了,用得顺手,常在身边跟着。俩人对李宁湖一向忠心,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李宁湖抿了下嘴唇,目光快速的在窦玄章面上掠过,并不细看“好了,这些事你多上心,我先回去了。”
窦玄章点了点头“东家在此稍候,我去唤了人备车。”
李宁湖嗯了一声,不再看他。
窦玄章转身离去,大袖内手掌微微攥紧。
大曲小曲走上前来,李宁湖便在两人的陪同下往外走去。
待到了外边,果然车已经套好了,李宁湖上了车,靠着车壁坐着,也不说话。
大曲小曲两个感觉到姑娘心绪不同往日,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的。
李宁湖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脸颊,发觉有点热,便道“拿镜子来。”
大曲闻言,忙小心的从袖袋里取出来个荷包,打开荷包,大曲取出一物,再一层层的掀开裹着的手绢,露出里边的镜子,顿时一抹雪亮显露。
大曲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这样纤毫毕现的镜子实在是让人震惊。东家并没有将这镜子放到铺子里卖,大曲特别能理解,这样的宝镜恐怕是极难得的,又岂可轻易售卖呢
李宁湖接过玻璃水银镜来,这镜子她只对个最忠心的老匠人面授了机宜,做了十面出来,都还收着呢。此时工艺和防护方面都有所欠缺,李宁湖怕给人整中毒了,不敢量产。
李宁湖拿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果然面上多了两抹红晕。
李宁湖听说过吊桥效应,既当一人提心吊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如果此时巧遇另一个人,便会将这种心跳加速误认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故而会对对方滋生出情愫。
她先前产生了惊慌情绪,这种情境下的心跳加速肯定对她造成了影响。
李宁湖把镜子覆在腿上,心道她这阵子得少见窦玄章,以避免后续的影响。毕竟窦玄章生得太好,要对他心动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只是,窦玄章怀疑她了吗这是极有可能的。
她之前只想着不让李家人看出破绽来,毕竟是原身亲人,十分了解她。这回玻璃的事儿她就从头到尾都没告诉李家人,也避免大房眼红。
反倒没有过多戒备窦玄章等人,一则他们对她的过去不了解,二则有身契在手,心中便无惧。
如今想来,她疏漏的地方太多了。
李宁湖用指头揉了揉太阳穴。这种事太过离奇,就算觉得奇怪,也未必就能猜得准吧
李宁湖回到家,往李老太屋里去,便见李大川在同李老太说话,看见她进来也没停了。
“雪梅现在瘦了,人也没啥活泛气,跟个姑子样的。”
每年李家都会派李大川去看看李雪梅,李大咱前几天去的,今天才回来。
李宁湖一听,真对这大伯无语了,这样说不是剜李老太的心头肉么,还想不想好了
果然李老太听了半晌没吭声,只一口一口的抽着烟。
李大川一边耷拉着脑袋,老娘不说话,也没他说话的份。
李老太心里本来就不舒坦,看他这样更是一股无名火,用烟杆抽了他一下“没出息的东西,媳妇都管不好,你看看她一天天的对个娘家侄儿比对儿子还强些,你就心里没气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死了没埋的”
李大川肩一夹,缩得更厉害了。
李老太又抽了他一下“滚滚滚,看了就来气”
李大川麻溜就滚了。
李老太又沉默了一阵,才问李宁湖“湖丫头啊,你小姑现在也给收拾服帖了,你觉着能不能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