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风响, 却是窦玄章随手折了路边一截树枝朝罗保济射去, 还没等李宁湖看清,树枝便如发簪般插入罗保济的发髻。
罗保济只觉发顶微动,不由抬手摸了摸,顿时白了一张脸,望着窦玄章“你,你。”
窦玄章看着他不说话。
罗保济自己先怯了, 这家伙,没想到有这一手,什么时候给他躲人群里冷不丁射一树枝,上哪破案去
他哆嗦着把树枝给拔下来,苦着一张脸对李宁湖道“李姑娘,我这, 没过脑子瞎白话, 不是有意污你耳朵啊,许六郎跟我没到这份上,最好的兄弟另有其人呢。”
李宁湖清咳一声, 像是岔开话题“是不是先前打头的那黑面青年许六郎骑马紧追着, 竟是一眼也没望别处。”
罗保济如蒙大赦“啊,对,就是那谢温, 他俩才真是好得像一个人李姑娘你这眼睛,厉害”
他说着看了旁边的窦玄章一眼,心里有点后怕“你们这是上哪去啊也是要去文园”
李宁湖道“不是, 我去看看果林子。”
罗保济便上马道“那我就先走一步,追我兄弟去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李宁湖暗笑,冲窦玄章道“我们也走吧。”
这年头专门成规模种果树的不多,大多零零碎碎的。比如一般农家屋前屋后种几颗,吃不完的上坊市去卖,要多的没有。又比如一个庄子上划个山头种上些果树,要专往城里主家送,不往外卖的。
窦玄章这段时间也只找着了两家成了规模的。
一家祖上有个蜜钱干果作坊,自家几座山头全种满了果树,如今这作坊办不下去了,守着这些果树卖起了鲜果。
一家原先是往宫里供果子的,只后头被人给挤了下来,如今也只得把果子卖到市井了。
这两家都在城郊以南方向,今日顺道便能看全了。
李宁湖如今的果子需求量逐步上升。铺子里的酒水越来越有名气,果儿酒算是独树一帜。据吴老儿说,已经有商贾想要与东家商议着把这酒运往外地,销往天下十道。
李宁湖觉得这相当可行,照这个趋势走下去,她得大量酿造囤积酒水。
两人先去看了做蜜钱那家,果林的管事先前与窦玄章打过交道,李宁湖也就没暴露自己东家的身份,由着窦玄章去打交道,自己跟着一边尝味。
后头又去了先前是贡果那家,不得不说,毕竟是做过贡果的,李宁湖仔细观察,发现有一部份果树还经过嫁接,怪不得口感甜度胜出一筹。嫁接技术虽然早就在齐民要术中有记载,但普通老农是不懂这个的,读书人也没这般好心的去教授老农,这项技术目前方要用于富贵人家的观赏植物上头。
因此这家果林的主人懂得用嫁接来改良,绝对也算技术流了。
只是技术流就意味着贵,但李宁湖这酒楼已经真正运转起来了,她现在已经不愿意退而求其次了,便定了这一家。由窦玄章去商议压价,什么时候出了什么果子得抢鲜送往城西小院等等。
等办妥所有事项,李宁湖对着这些果子心里有了底,几人便上了马车,窦玄章才问“前回我来时在附近转了转,再往南边走一段,有几座庄子,因建得偏了些,附近又无什么名山秀水良田,好些庄子都荒着。我瞧着有两座小庄子挺合适,一个带了五十亩山林,一个有八十亩山林。打听了一下,这两家主家如今都家道不兴,主人家没怎么打理,若是想买,想是不难,东家要不要去看看”
李宁湖眼前一亮,十分心动。
良田是一户人家的命根子,轻易不会卖的,但山林却不至于了。她要是在这有座庄子,就紧临着人家的果园子,酿起酒来方便,且自己也可以慢慢把这些山林改种了果树。
只是她又叹了口气“哪有这许多银子。”
窦玄章道“先去瞧瞧,有银子了再买不迟。”
马车拉着几人往前走去,李宁湖便见这一片果然山多,但都不高,走得一阵,便见在山林中有一片开阔地,约有个三亩地大小,建着一个庄子。
在窦玄章嘴里这是小庄子,但李宁湖换算了一下,这得有千多平米,真心不小了
外头围着石垒墙,里头一水的青瓦白墙,李宁湖看着就又叹了口气。
运京周围和江南道的良田是天底下最贵的,要三十两一亩左右,还没处买。山林要便宜些,但谁让它在运京城郊估摸着这五十亩山林也得要一千两左右,再加上人家还建了个庄子,全拿下来不得两千两啊
窦玄章一边驱赶马车领着李宁湖往前游览,一边介绍“这一片并无湖泊河道,只听闻有座山上有一眼泉,泉水清洌甘甜,比红枫寺山后那一眼不差。只是红枫寺许多人慕名而去,此处却名声不显。东家若买下这座庄子,这座山便是囊括在内的,此泉用来酿酒再合适不过。”
李宁湖忍不住道“你给银子啊”
窦玄章笑而不语。
李宁湖觉着这人怎么有些欠揍呢
她刚买了家仆、租了院子、又加大了酿酒量,这都是把本钱投下去了。如果手上现在有个一千两,她就会跑来城郊买一块荒地,建个作坊先把玻璃先给烧出来。玻璃瓶配色彩各异的果酒,恐怕立即就能让她这酒名气直线上窜,到时候就真不愁银子了。
窦玄章停住马车“东家可要上山品一品这泉水”
李宁湖犹豫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山“那就尝尝”
窦玄章领着她们沿山间小道前行,到了一座山前,窦玄章道“便是这座甘泉山。”
甘泉山比起周遭的山来并没高出几分,也不曾秀美几分,偏偏因为有了这一眼泉,便独它有了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