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2)

比较麻烦的一件事,是清点二老爷手里所余家当,要听管事细细报账,再命人去将相迎的地契、田契找到交给新任管家处理。

下人们能得知的也只有府中这些事,至于府外诸事,袭朗要如何惩办二房还将自己摘出来,无从知晓。

香芷旋听完这些,终于能够放心了,展颜笑道:“帮我把灯熄了。我能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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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晨曦初绽。

袭朗在外院来回踱着步子,细细斟酌一番,确定没有纰漏,心里这才松快不少。

先问了问老夫人的情形,赵贺道:“太医开了方子,药也抓回来了。他说就算是能醒过来,也要下猛药用人参吊着才能多活一段日子,而若是用猛药的话,老夫人有时候难免头脑混沌。太医还说,不妨早些准备后事了,人是不定何时就没了,若是信不过他,可以请太医院众人一并前来。”

袭朗没有犹豫,“就依他说的办。”

赵贺称是,满心盼着的,就是四爷亲口说出这一句。

就算是二老爷在跟前,也只有这一个选择。

病了怎么能不医治?一时糊涂一时清醒谁也没法子。糊涂时,便没有那些烦心事了;清醒时,心里又会是什么感触?

孤独、愤懑、茫然、不甘,这些感触,老夫人一生中体会过没有?那种时候应该是不多。

活到了一把年纪,该经历的都经历一遭才是。

最磨人的,不是伤病,是心魔。

赵贺很好奇,老夫人临终之前,会不会因为这些年做过的龌龊事害怕下十八层地狱?会不会良心发现幡然醒悟对四爷忏悔?

前者是一定的,后者么……还是不要了,赵贺讽刺地笑了笑,想想就别扭,谁也不稀罕老夫人的悔意。

袭朗又问起大老爷。

赵贺心里其实有些啼笑皆非:“大老爷不肯服药,不肯吃喝。”

袭朗忍不住弯了唇角,“不会是跟我闹绝食呢吧?”

赵贺默认,心说可不就是那个意思。

袭朗想了想,去了书房院——大老爷这一阵子一直歇在书房,他就让他在书房养病,清静。进门后问大老爷:“怎样了?”

大老爷整夜未眠,听得袭朗的语声,立即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反问道:“老夫人怎样了?”

袭朗照实说了。

大老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命人请太医只是走个过场,心里只盼着老夫人三两日毙命。”

袭朗抬手,晃了晃食指,笑,“是你那么想,是你盼着我那么做,可我怎么可能是那么大逆不道的人?被你数落一辈子,又不是乐事。”说着话,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碗白粥,递向大老爷,“吃点儿东西。”

大老爷抬手挥了过去。

袭朗忍不住笑起来,手势敏捷的躲开,“不吃就罢了,何苦给下人多找一桩事。”

“院子内外都是你的护卫,你这是要将我囚禁么?”大老爷沉声问道。

“自然不是。”

“那你将老三给我叫过来!”

“老三……”袭朗蹙了蹙眉,“你不提他,我还真是忘了。他岳父升官的事,您给办了吧?不过几句话的事。”

大老爷气得直喘粗气,“他那个岳丈,与香家一路货色!”

“他娶妻的时候您怎么没阻止?”袭朗似笑非笑的。

“且由着你张狂!”大老爷躺回去,翻身向里。

袭朗俯身,又问:“老三在外面养了外室,孩子好几岁了,这事儿您知道么?”

大老爷立刻转过身形,愕然相望,“你又胡说什么呢!?还嫌家丑不够多,要老三陪着二房遭殃是不是?”

袭朗摸了摸下巴,“这可是千真万确。二叔二婶一清二楚,您居然不知道?”

“你是一心要气死我是不是?”大老爷气得直哆嗦,“不可能!你要我信也行,把老三叫来,我亲自问他!”

“这是自然。”袭朗帮大老爷盖好被子,还细心的掖了掖被角,“等会儿我就让人把他们一家三口接到府中。我也是昨夜听外院一名管事说的,以为您早就知道,体谅他负担重才总想给他找些捞钱的差事……”

“你给我出去!”大老爷一把掀开了被子,坐起身来吼道,“先把那个混账东西给我绑回来!”真要被气疯了,他这到底是养了些什么样的子嗣?!

☆、50|41·1·5

“得了,不逗你了,有话我就直说了。”袭朗笑意仍在,语气却是冷漠下来,对大老爷也不再用尊称,“我还不至于用这种事开玩笑。这件事是二老爷与二夫人一手促成,老三被他们算计了。你对老三一向宽容,原因我不管,眼下一些事怎么办,你却必须要给个准话。”略微顿了顿,他问道,“你还打算要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么?”

大老爷沉默下去。还要不要那个儿子?他当然得要。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迟疑地问道:“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问这句的时候,他语气几乎是小心翼翼的,眼中含着希冀的光芒,满心盼着袭朗能给他一个较好的答案。

“唱戏的。”袭朗蹙了蹙眉,“不过一个身不由己的弱女子,你那些歪心思趁早收起来。”

戏子……大老爷耳畔嗡嗡地响,袭修自甘堕|落,染指了一个戏子,居然还生了野|种!

“说正事。”袭朗心知父亲此刻一定是满脑子飞着贵贱、处死、门风这类字眼,他没闲情说这些,“之前说了几句玩笑话,你不能当真——那对母子,我昨夜得知下落后,已命人妥善照顾起来,他们不能过来见你。你要想杀人灭口,充其量能杀掉老三,无辜之人不该被殃及。你就说这件事怎么了解吧。”

“怎么了结……”大老爷愣怔地道,“怎么了结?你说呢?”

袭朗揉了揉眉心,这个爹犯傻发愣的情形还真让他不习惯,只好给出选择:“你发话跟二老爷分家各过,撇清关系。他们要是没去处,就还住在西院,日后分东府西府即可。你要是放着这条路不走,那么,我请钱家的人出面,说道说道老夫人收受贿赂的事,闹起来,也不好看吧?再加上罗老板真把老六告到官府——你真就不如告老还乡来得自在。”

大老爷费力的品着这番话,脑筋终于能转了,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没提那对母子,你是从本心就不想伤害他们——这番仁心,为何不能分一些给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