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话我可是记下了。”宁氏笑得舒心了许多。其实只要有老四帮忙,留住女儿很容易。只是时机赶得不巧,之前袭朗没精力,女儿又赌气……
香芷旋见婆婆情绪好转了一些,顺势岔开话题,亲口说了说钱友梅的事。
宁氏说起这些,神色便恢复了平日的从容笃定,“便是她颠三倒四的,咱们也不需担心,有了开头,日后拿捏起来还不容易?自然,要是她看清楚了自身情形,总不会继续做糊涂事的,那咱们就要善待。”
“就是您说的这个理。”
两个人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宁氏才回了正房。
香芷旋回想一番,婆婆是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松鹤堂一句——要知道,现在松鹤堂里的丫鬟可都是婆婆亲自挑选的。这样看来,就真的是没事。
随即,她出了一会儿神。
有人做梦都希望爹娘不在只是一个冗长的噩梦,例如她;有人却是因着家中错综复杂的事无法对双亲释怀,例如袭胧。
人各有命,果然如此。
娘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小,连病故、死去到底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爹爹的离世让她知道了,那是永久的别离,不可挽回的别离。
爹爹去世之前,大手握着她的小手,说阿芷啊,爹爹走后,你不准再哭,因为哭也没人会宽慰你、呵护你,你要学会照顾自己。没人对你好,没关系,你要争气,要对自己好一些、更好一些。
她傻傻的抹着泪说,我可以等爹爹回来啊。
爹爹说,我要是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为这一句话,父亲出殡那日,她哭得撕心裂肺,张着手说爹爹别走,晚一些再走,阿芷听话,真的会听话,爹爹不走……
那一天,似是把一生的泪都掉尽了。
便是那样,得到的也只有失望、绝望。
死亡,从来不是可以挽留、挽回的。
因为想念爹爹,她病了好多天,是从那些日子,开始领略药有多苦,糖有多甜,梦中与爹爹团聚醒来后的失落难过有多重。
从那之后,哭得时候很少。
面对老太太嫌弃的眼神、言语的时候,不哭;被三个哥哥冷嘲热讽欺负的时候,不哭。开始按照爹爹的话为人处世,不哭,争气,对自己好。
那样的岁月里,总是觉得,爹娘在含着笑容看着自己,陪着自己。总是以为,爹爹的交待都做到做好的话,就能够一家团聚,再不济,也能在梦里相见。
总是在心里默念着:爹爹,阿芷很听话,这样听话,你还不回来么?
要多傻,才会那样。
可她曾经就是那么傻的一个孩子。让她回想起来就心头酸疼的一个小小的傻气的自己。
一年一年的,什么都明白了。知道自己奢求的再也不能如愿,为人处世的方式也已定型。
不怪努力被辜负,只怪自己努力的晚了一步。
最让人对这尘世心寒失去信心的,不过是那样的一种别离。
人不在了,你与这个人之间的一切便都结束了。爱恨悲喜,都不再有意义。
这教会了她除非能从心底认可的人,才会与之走近,才会更为珍惜。
走近不易,珍惜时用力。
但相反的是,她总是模糊时间,甚至连爹娘的生辰、忌日都记不清楚。
记得,也没用了。祭拜,也不会得到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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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老夫人当着二老爷、二夫人、袭修、袭朋的面把罗老板的事情跟大老爷说了。
大老爷只是问:“老四怎么说?”
老夫人就道:“他同意。”
大老爷当即道:“那就好,我这边还用说么?自然是盼着一家人都过得好。”
在场的人都为之心头一喜。
袭修是最轻松最高兴的那一个。终于不需再为二房缺银子的事挖空心思找财路了。
走出松鹤堂,二夫人与他说了一阵子的话,提了钱友梅的事,还打趣他:“你可真是的,竟不肯帮她,她只好求到了我头上。你与二房是一家人,我自然是要帮她一把的。”
他就笑,心里倒是有些意外。并不曾料到钱友梅会有这个脑子,以为她要躲在厢房里度过很久一段时日的。
因此事,他对钱友梅高看了一眼,回到房里问了问丫鬟,得知她正在抄写经文。愈发满意,就说让她过来一起用饭吧。
钱友梅却不给他面子,只说没空,忙着抄写经文呢。
袭修也就随她去。
第二日,二老爷、二夫人将他唤到西院,要认真张罗袭朋的婚事,这就需要他帮忙张罗一些事,并且让他以长房的名头。
他明白二房的意思,恰逢大老爷今日下了大早朝就回到了府里,便去说了说袭朋的婚事方面,长房能帮多少。
大老爷很大方,直接给了他一张三千两的银票,说你拿去看着帮衬一些。
袭修连忙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