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钊阳沉默了片刻,把手机递到了辛阮面前。
辛阮一看,是郑南琪发过来的:钊阳哥,对不起,我没脸见你,我知道错了。
徐立方用来攻击华智的财务报表,是郑南琪从财务部偷出来的,这件事情辛阮很早就知道了。但她也一直没有去过问裴钊阳对这件事情的处理。她能理解裴钊阳对战友妹妹的感情,也不想过多干涉。
现在,郑南琪这么直白地请求原谅,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像是看出了辛阮的疑惑,裴钊阳缓缓地道:“华智科技以侵犯商业机密对她提起了诉讼,过两天就正式开庭。”
周三,辛阮和裴钊阳一起出现在了际安市大闸区法院的法庭里,列席了此次开庭,费鲍也在,一脸的凝重。
辛阮一直以为,对于郑南琪犯的这个错,裴钊阳会严厉地训斥郑南琪,甚至断绝关系,但她没想到,裴钊阳居然会下这样的狠手。
但是裴钊阳说得很有道理,“这次绝对不能姑息,要不然她就会觉得犯错没关系,总会得到别人的原谅,她还小,未来的路还长,这次如果能够真正得到教训,说不定还能把她从歪路上拽回来。”
这次华智科技除了以起诉郑南琪,还同时以诽谤罪起诉了财尚杂志,而罪魁祸首的徐立方和卜莎巴十分狡猾,只有辛阮的一段电话录音,切实有效的证据太过薄弱,法务部最后商议后建议不要将他们列为共同被告。
郑南琪虽然只是偷走了财务报表交给了徐立方,但是,她的行为是造成公众对华智科技信任崩塌的主因,又是公司财务人员监守自盗,此次华智科技的损失严重程度已经达到了刑事立案标准。
法庭上,郑南琪脸色惨白、形容憔悴,在听完公诉人的举证后忽然失声痛哭了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为……只是财务报表不会造成什么后果……那人和我说要给钊阳哥的太太一点颜色看看……我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对不起……我真的真的没想过要害钊阳哥……钊阳哥对我那么好……”
“身为财务人员,你的行为完全失去了职业操守,”华智科技的法律顾问就坐在公诉人身边,不为所动,“你必须要为你的行为承担后果。”
裴钊阳在旁听席上,面无表情地一语不发。
辛阮安抚着握住了他的手。不得不承认,徐立方这一招的确很毒辣,不管郑南琪会是什么结果,对裴钊阳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那毕竟是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妹妹,是死去战友临终前的殷殷嘱托。
“如果按照正常的来,她会怎么样?”辛阮忍不住问。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裴钊阳低声道。
旁边的费鲍终于忍不住开口:“钊阳,我看她真的已经知道错了,给她一次机会吧,看在她哥的份上。”
裴钊阳没有说话。
辛阮有点不忍心了,抬手顺了顺他紧皱的眉头,柔声道:“照你的心意去做吧,怎么样都行,我没有意见。”
裴钊阳疲惫地用手撑住了额头,沉吟了好一会儿,下去和法律顾问商量了一会儿,又重新返回,和费鲍说了几句,转身示意辛阮一起离开。
“会判刑吗?”辛阮回头看了一眼,郑南琪双目无神地坐在椅子上,再也没了从前那种傲气逼人的模样,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她应该是得到了教训了吧,为了一份不可能有回应的爱情,为了心里无缘无故的妒恨,几乎毁了自己全部的人生。
“华智科技会出一份谅解书,她在法庭上也真心悔过了,法庭应该会酌情轻判,估计会缓刑并处罚金吧,”裴钊阳轻吁了一口浊气,“让她吃点苦头,自己在社会上磨砺些时候,我再找人暗中帮帮她,也算是对她哥有个交代了。”
走出了法庭,一阵寒意扑面而来,辛阮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羽绒大衣;再一看,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子,落在羽绒服上发出了轻微的簌簌声。
“下雪了。”辛阮快走了几步,惊喜地伸出手去,小小的雪子落在手心上,呆了片刻就融化了。
大街上空气虽然冷,却很清新,裴钊阳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稍稍开朗了一些,揽过她的肩膀帮她挡风:“喜欢下雪?”
女孩子哪有不喜欢雪的?尤其在很少见到雪的江南地带,这是上天恩赐的浪漫使者,是漫天飞舞的小精灵。
“要是能下大就好了,下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能白茫茫的一片了。”辛阮期待地道。
“不可能,这天气积不起来,到地上就化了。”裴钊阳观察了几秒得出了结论。
真扫兴。
辛阮瞪了他一眼,忽然坏心眼地把衣袖上的雪子往他脸上抹去。
裴钊阳一个本能就反手擒住了她的手腕,一拽,辛阮踉跄了一步,毫无争议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辛阮不干了:“犯规,你总是仗着你力气大欺负我,不许动。”
裴钊阳只好松开了手:“好好好,让你欺负回来。”
辛阮把他的脸捧住了往上一抬,命令道:“闭上眼睛不许睁开。”
裴钊阳听话地照做,雪子落在了脸上,凉凉的,渐渐化作了一滴细小的水珠。手被拉住了,辛阮牵着他慢慢往前走去,口中指示着,“左拐弯……小心有石头……抬腿上台阶……”
没过两分钟,辛阮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停了下来。
“欺负完了吗?”裴钊阳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觉得脸上被雪子化得湿漉漉的,他想抆一把。
眼睫上痒痒的,被什么温热的东西舔了舔,旋即落入了柔软而温暖的唇瓣。
裴钊阳屏住了呼吸。
唇瓣在眼睫上摩挲了片刻,一点一点地往下,在雪子融化的地方亲吻着。四周的嘈杂声一下子仿佛静止了下来,湿漉漉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旖旎。
“别难过了,”辛阮的唇到了耳畔,低柔地道,“和你没关系,你不要自责了,你难过了,我也不开心。”
心里猛地一暖。
原来,这样难得的主动亲昵,是为了纾解他因为案件而不快的心情。
裴钊阳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啦,欺负完了。”辛阮满意了,高兴地摸了摸他的脸。
裴钊阳睁开眼睛,只见辛阮站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旁边是一颗很大的香樟树,可以挡住马路上行人的视线,怪不得辛阮刚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做文章。
他一脸深思地打量着跳下台阶的辛阮,辛阮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警惕地问:“干什么?该回家了。”
“你欺负完了,该轮到我了。”
话音未落,裴钊阳便扣住了她的腰,轻轻一带,将她的背抵在了梧桐树干上,唇被噙住了,裴氏终极欺负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