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鸠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难得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你……没事吧?”
易姜闭了闭眼,摇了摇头:“没事。你去替我传话给他们,此番合纵意在迅速而隐秘,请他们速速离去。”
“还要我去见那群色鬼。”少鸠嘀咕着站起身来,恨恨地出了门。
等她出了门,易姜的愤怒终于暴露出来,将气得发抖的手指塞进衣摆里狠狠压住才算恢复平静。
夜幕降临时,去盯梢的东郭淮回来了,告诉易姜说公西吾已经离开赵王住处,准备离开行宫了。
易姜的情绪缓回来了,想了想道:“王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有,王上召见了几位大臣。”
“哪几位?”
“平原君、田单还有赵小将军。”
易姜一惊:“哪个赵小将军?”
东郭淮有些诧异:“赵奢将军之子赵括啊,主公不认识吗?”
何止是认识!
易姜匆匆起身,一面吩咐道:“叫少鸠按之前计划赶去长平!”
东郭淮连忙应下,抬头她已经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外。
踏上回廊,夜色里迎面走来一道身影,易姜顾不上细看,正要与他抆身而过,却被他一把拖住了手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易姜转头看着他:“长安君?你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赵重骄显然也是匆忙赶来的,说话时还微微喘着气:“你之前说不能任用赵括替换廉颇,为什么是赵括?你怎么知道王兄会用赵括?”
易姜甩开他的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赵括上了战场就来不及了!”
“他已经去了!”赵重骄又扯住她:“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难道你真能未卜先知?”
易姜心如火煎:“你关心的就是我有没有事情瞒着你吗?你之前答应我要阻止赵括上战场,为何不兑现承诺!”
赵重骄一愣。其实赵王丹为了防止他再要求上战场,根本没有召见他,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消息。但他不明白为何这件事让她反应如此激烈。
易姜拨开他的手指,叫来一个侍从,让他备马。
“你要去追回赵括?”赵重骄一脸不可思议,不明白她为何要如此坚持。
易姜没有理会他,身影很快消失在重重夜色里。
马蹄在夜色里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一声一声如同踏在她焦虑的心上。她觉得不值又不甘,三年时间都用在了维护赵国上,结果赵王丹已经不再信任她,连这么重要的决定都不曾与她商议。
也许他本也没信任过她。若不是因为赵太后,他可能会和其他男人一样,顶多将她看成一个特别点的女人而已。
前方有马车缓缓前行的辘辘声,车辕上竖着的火把在风里飘摇,在她眼里看来只有一点微光。
她打马追了上去,横挡在前方。车夫大惊,连忙勒住马。
车里的人探出身子来:“师妹来追我的?”
易姜朝后方看了一眼,为什么赵括都走了,他却还在缓行。
“看来不是追我的。”公西吾又坐了回去。
易姜打马冲去车门边:“你究竟给王上灌了什么迷汤,让他避过我直接下令撤换主帅!”
公西吾的脸在火光下明明灭灭:“我自有我的方法,正如你有你的合纵之法一样。”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公西吾忽而抬头:“你知道?”
易姜紧紧咬住下唇,她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历史明明已经不同,却又在此时顺着既有的轨道前行起来,在她以为可以改变的时候又硬生生掰回她知道的那条路上,将她逼到进退维谷的地步。
这算造化弄人还是人弄造化?
公西吾忽而探出身来,立在车前朝她伸出手:“只要你愿意,现在就可以随我去齐国。”
“抛下合纵?”
“你在齐国可以有比合纵更大的作为。”
“我要的根本不是什么作为。”易姜盯着他的双眼:“在我眼里赵国和齐国一样,至少我对赵国还有些感情,对齐国却没有。我永远不会为齐国效力。”
公西吾慢慢收回了手,坐回车内:“毁了你的就是感情。”
“嗬,谁说不是呢。”
公西吾没再说话,过了片刻,命车夫继续启程,马车与她抆身而过,渐行渐远,驶入慢慢黑夜。
易姜抬头看了看无星无月的夜空,四周空寂,荒无人烟,忽而觉得前所未有的寂寥。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忽而有人唤她。
转过身去,魏无忌跨马而至,身后跟着一队手执火把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