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瑜“啊!”地叫了声,赶紧跑去把风筝捡回来,一路紧张地查看风筝有没有跌坏,见风筝完好无损只是沾了点泥才松了口气,回头看眼空中那只大眼金鱼,气鼓鼓地道:“本来我的风筝放得最高,都是这坏金鱼横冲直撞,害我的雁子掉下来了。”
文玹笑道:“掉下来怕什么,再放上去就是了。”
文瑜再次放起风筝,但他心里急躁,反而放的不好,眼看着那只大眼金鱼飞到了十多丈高,他的雁子才三四丈高,他看向文玹:“大姊,你来吧。你一定要赢过那只坏金鱼!”
文玹接过线轴,慢慢将雁子风筝放上去。文瑜在一旁为她鼓劲,眼看着雁子一点点追上那只大眼金鱼,最后超过它去,他高兴地鼓掌欢呼:“赢啦赢啦,大姊真厉害!”
那只大眼金鱼却也不甘示弱,还在不停地升高。文瑜急了,叫道:“大姊,别给它追上了。”
文玹这会儿也起了好胜之心,不停地收放卷轴,将风筝越放越高。这一片高地之上的风筝,此时只有他们的雁子风筝与那只大眼金鱼风筝飞得最高,看过去几乎就成了空中的两个小点。
她见那只大眼金鱼不再升高,便继续放了几圈线,雁子风筝越过大眼金鱼,成为全场最高的那只风筝,她手中线轴上的线也已放完,想来那只大眼金鱼风筝也是线放完了,才没能继续升高吧。
她不由失笑,居然是赢在风筝线的长度之上。
文瑜可不管是赢在什么上面,总之是赢了。他兴奋地朝文玹举手:“大姊,快给我,风筝给我放……”话音未落便连打两个喷嚏。
芸巧担心地劝道:“三郎出了汗,衣裳都湿了,今日风又大,再吹下去可要着凉了,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文瑜却不太愿意回去,恋恋不舍地望着风筝。
文玹对他道:“我替你放着,你先跟芸巧去车里,把汗抆了,换身干衣裳再来接着放风筝。大姊替你看着,绝不让那只坏金鱼赢过你的雁子。你要是感染风寒,可就得天天喝药啦。”
文瑜一听要喝药,想起上回生病时喝的那药,可真是苦极了,就是娘亲在药里放了糖也盖不住那苦味。他立马乖乖跟着芸巧走了。
只有芸巧带着文瑜,文玹不太放心,便让来升也跟着他一起去,又一直看着他们,直到文瑜走到那棵樱树下,与芸巧一同上了文家的马车,视线才离开他。
她仰头,微微眯着眼往空中看去,雁子风筝与大眼金鱼风筝仍是空中最高的两只。
大眼金鱼突然左右摆动了几下,向雁子风筝方向横飞而来。
文玹无线可放,只能稍微收线,将风筝迎风拉高一些。自己也侧向移了几步避让,大眼金鱼却仍是一头撞过来,两只风筝顿时缠在了一起,文玹仍试图保持风筝的平衡,慢慢收线,但大眼金鱼翻了个面,直往下坠,扯着雁子风筝一同坠落下来。
风筝放的高,落下的地方也离得远,文玹见那个方向上是片树林,只怕风筝落下后挂在树枝上不好拿,或是被树枝戳破了,便把线轴交给阿莲,让她慢慢收线,自己则急急忙忙地朝风筝落下的方向赶去。
文玹一面快步走着,一面在戏耍游玩的人群中,找着也往这个方向去的人,心里想着不知是哪里的莽撞鬼,放风筝也不知要与别人的风筝拉开些距离,但转念一想,这大眼金鱼的主人也许是看着赢不过,故意撞过来的?
若是如此,这人可有点卑鄙啊,竟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
她心中念头转过,已经到了树林边,就见前头有人正往风筝落下的方向去,心知定然是大眼金鱼的主人。林子里光线略暗,但仍能看出是个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两名随从。
她心中有气,跟着追进树林,朗声道:“赢不过就耍无赖么?”
前头走的人听见她声音,转过头来。
漫林碧透,树影婆娑,一线阳光在少年隽秀的脸上投下淡淡光晕。
瞧清楚他的脸后,文玹顿时愣住了。
他诧异地望着她,只一瞬后,清湛的墨眸里便浮起笑意。
文玹却是吃了一惊:“孟公子,怎么是你?”难道那只大眼金鱼风筝就是他放的?她与之斗了半天还在心里骂过卑鄙小人的就是他么?
孟裴薄唇弯起:“文小娘子,你也是来找风筝的?”
文玹不答反问道:“原来那只金鱼风筝竟是孟公子放的?”
孟裴听出她语气里有少许责问的意思,扬了扬眉梢,正想说话,后面匆匆跑来一名穿着石青色道袍的俊俏少年,大声叫着:“就是这儿,我瞧着掉到这方向的!”
文玹回头一瞧,这少年不就是那日闯进雅阁的单向彦么?她忽然明白过来,放金鱼风筝的莽撞鬼恐怕就是这一位了。孟裴又为他背了次锅。
单向彦也认出她来了,朝她作了一揖:“文小娘子。”
文玹福了福还礼:“单公子。”
她再看向孟裴时不由郝然,她错怪他了,还好她只是语气不甚柔和,没说更多责备之语,要不然真是尴尬了。
孟裴轻轻笑了:“应该是在这前头。”说着转身前行。
文玹回头朝树林外望了眼,不见阿莲跟过来,想她大约是仍在收线,便跟上孟裴与单向彦,一同往前找过去。只要找到风筝,阿莲顺着线总能找到自己的。
单向彦一心要找到风筝,急冲冲走在前头。
文玹与孟裴走在稍后面,她既见单向彦,便想到了那日瞧见的另一名少年:“谢公子呢?”那一日回家后娘和她提起过,谢怀轩祖父便是镇国公谢蕴,他有个叔母亦是卢氏一支,说起来也算是有点亲缘关系。
孟裴听她问起谢怀轩,淡淡扫了她一眼:“他陪家人去兜率寺上香了。”
文玹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三个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呢。”
孟裴亦微笑道:“差不多吧。”
林子并不大,走了没多久树木变得稀疏,文玹忽然在一棵大树的茂密枝叶间瞧见一角红色,还带着金黄色的条纹,正是大眼金鱼的尾部。
“孟公子,单公子。”文玹指了指那一处。
“找到了!”单向彦叫了一声,大步朝那儿跑过去,到了树下向上仰望,挠挠头道,“这下麻烦了。”
文玹与孟裴走到树下,仰头看去,见大眼金鱼与雁子风筝缠在一起,高高挂在几根枝杈间,风筝线亦缠绕在枝杈上,若是在树下拽线硬扯,风筝便会被扯坏。但若要爬上去取,也绝非易事。
文玹见此情景,便道:“算了。不过是风筝罢了。”
单向彦却不管,将道袍下摆撩起,掖在腰间,搓了搓手便准备爬树。
文玹和单向彦又不熟,转头看向孟裴,心想他该劝劝单向彦别冒险上树,想不到他却只是看着单向彦走向树下,却并不出言阻止。
文玹小声问道:“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