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跟进来的管事,就连荣显扬都微微诧异的愣了一下,只有延陵君神色如常的走过去,也一撩袍角,跟着跪在了褚浔阳身边。
“那些规矩,是做给外人看的,我既然进了这个家门,就是君玉的妻子,您是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受我一礼,本就是应当应分的。”褚浔阳跪的端端正正的说道:“虽然我和君玉之间的事有擅做主张之嫌,请您原谅,但您在最后既然允了我们的婚事,应该就是承认了我这个儿媳了吧?”
荣显扬抿着唇角不说话,只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既然是儿子的心意,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去阻挠干涉,他是过来人,知道就算自己能操纵一切,唯独掌握不了的就是感情。
所以他不反对这门婚事,其实也不见得就是投入了多少感情。
可是现在褚浔阳跪到他的面前来,和他说了这样的一番话,荣显扬的心里突然触动很大。
门口的管事见了,却是欣喜的红了眼眶,赶紧去沏了茶送过来。
褚浔阳双手端了茶碗,高举过头顶,送到荣显扬面前,语气恳切,“父亲,请喝茶!”
荣显扬的一只手压在椅子的扶手上,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的弯身坐下,接过那茶碗,浅啜了一口。
延陵君露出一个微笑,也奉了茶汤给他。
荣显扬沉默着喝了,却是从始至终都没对二人交代什么。
延陵君对他的脾气很清楚,又简单的交代了两句话,就带着褚浔阳先行离开。
这个下午,荣显扬都没再去衙门,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傍晚时分,管事从外面进来,见到他正站在窗前对着院子静默不语,就走过去,叹息道:“世子爷是在想大公子的事情吗?”
荣显扬从远处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却是不答反问,“梁五,你觉得我是个称职的父亲吗?”
他的目光冰冷中却透着一种明显自嘲的情绪。
“世子爷怎么这么说,这些年,您对大公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梁五说道。
“是吗?”荣显扬的唇角弯了一下,却构不成一个微笑的表情,自嘲道:“可我总觉得是我对不起他,我这样的父亲,不配得到他的尊重和体谅。”
梁五下意识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只觉得无从说起,只有叹息着垂下头去。
荣显扬于是又再沉默了下来。
这气氛实在是僵硬冷寂的叫人受不了,过了一会儿,梁五就又忍不住开口道:“不管怎样,现在大公子也长大成人了,定国公主是个怎样的性情暂且不论,但她今天既然肯放下身段儿来给世子爷请安,至少是说明她也是真的把大公子放在心上了,世子爷您该觉得欣慰才是。”
梁五说了这话,本来也没打算引起共鸣,不想荣显扬却紧随其后的开了口。
“是啊!就算明知道她是看着君玉的面子而给我的尊重,我也该是满意了,至少这门婚事并不是君玉的一厢情愿!”荣显扬道,顿了一下,他却紧跟着话锋一转,冷了面色道:“宫里那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吗?”
“是!”梁五也马上敛了神色回道:“看样子倒像是默许了太子和四皇子之间的争端,现在因为定国公主的关系,皇后和良妃双方都已经把视线移了过来,他的意思,可能是在等着大公子和定国公主被拖下水,到时候世子爷您就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了。”
“多少年了,他的耐性倒是真的好!”荣显扬冷漠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是不是要主动做点什么了?定国公主的身份虽然有保障,但有些事还是不得不防的,真要搅和进去,属下恐怕以后的局势会有失控!”梁五试着提议。
“不要和君玉提这件事!”荣显扬却是这般说道。
“可是有关当初杨家兵符的事,大公子之前也有追查,想必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想法了——”梁五道,他此时最担心,却是怕延陵君会因此而和荣显扬之间生出嫌隙来,犹豫再三,终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真的——什么都不和大公子说吗?”
“他能知道多少那是他的本事,但是我的事,你不要对他提!”荣显扬道,态度强硬而无一丝的动摇,“以前我是怕他会受我的牵连,现在反而好办了。宫里和朝廷的事,你都不要自作主张,就看着他们将那把火烧起来吧!”
“可——”梁五还想说什么,荣显扬已经砰地一声合上窗子,片刻之后就从那书房里推门出来,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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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苦大仇深的苦逼爹,荣世子,延陵爹,你自求多福吧……
ps:我们要不要来竞猜终极boss啊亲?
☆、第007章 遇见
关于延陵君的去处,崇明帝只提了那么一次就再没了后话。
此后一月,两人正值新婚,倒是过的惬意自在,不是游湖踏青,就是出席京城勋贵之家的各种宴会,唯一的收获,算是把京城之内有头有脸的官员贵妇都认了脸。
到了五月下旬,天气逐转热,正赶上太后的六十大寿。
晚间,延陵君躺在窗下的榻上看书,褚浔阳百无聊赖,也挤在一张榻上,头枕着他的胸口查看那封帖子,“陛下不是已经准了风连晟和华家的婚事了吗?我还以为可以直接喝喜酒了,怎么倒是先赶上太后做寿了?”
“太后六十岁的整寿,算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她自己的年纪大了,听说本来是不准备铺张的,但是陛下不肯,一定坚持要大办,还颁布了圣旨,免了今年的赋税,是个普天同庆的意思,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不错的!”延陵君的视线落在书本上,出口的话却显得漫不经心。
他将书本翻到下一页。
褚浔阳的手里却还摸索着那封烫金请柬,不甚愉悦道:“这么说来,却是推不掉了?”
延陵君忍不住从书本上移开目光,垂眸看了她一眼,忽而笑道:“怎么推不掉?”
褚浔阳不解,抬头迎上他的视线。
延陵君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似乎很是认真是思索了一下道:“称病推了你看怎么样?”
“称病?亏你想的出来!”褚浔阳瞪他一眼,明显是觉得扫兴,“若是别的请柬,推了也就推了,现在可是太后的六十大寿,要不是病的起不来床,哪有推诿不去的道理。”
风连晟的婚事敲定了下来之后,朝中局势就越发紧张了,风干的急躁是写在脸上的,而良妃——
虽然之前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多少也是忧虑紧张的。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但凡是人扎堆的地方,就决计不是什么好的去处。
“那也得看是什么病?”延陵君却是不以为然,撇撇嘴,放在褚浔阳腰际揽着她的那只手掌却是突然往前滑去,意有所指的隔着衣物在她平坦的小腹上面来来回回的摸了又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