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1 / 2)

风邑兀自一人说的口沫横飞,眉飞色舞,一把扇子晃得虎虎生威。

延陵君默然静离,索性别开了视线,眼不见为净。

而褚琪炎听了这话,手中正在拢茶的动作就是狠狠一顿。

然后就听风邑继续说道:“所以小王今日冒昧打扰,想请陛下玉成此事!”

先是一个风连晟穷追猛打,莫名其妙又蹦出来一个镇国公府的嫡长孙?

皇帝眉头深锁,手中摩挲着两封庚帖并不表态。

褚琪炎手里捧着茶碗,却是再就一口没喝,怔愣片刻,忽而骤然抬头朝立在当前的延陵君看去。

但见对方神色镇定如常,仿佛根本就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有人当面求娶褚浔阳,他却无动于衷?

几乎是马上的,褚琪炎就是心中了悟——

怪不得他会突然弃官不做,原来根本就是步步为营,早有预谋的。

他的脑中开始飞快的搜寻所有有关镇国公府嫡长孙的资料,却奈何本身就横跨两国,再加上那人自幼就淡出了朝野之外,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他却赫然发现——

自己对这人居然一无所知。

这种对对手全然无知的陌生感袭上心头,那是一种让褚琪炎十分讨厌的感觉。

他的眉头不由拧的更紧。

而皇帝那边思索过后,却也是本能的迟疑,道:“可是之前贵国太子也曾屡次上书向朕求娶浔阳——”

“陛下有所不知,早在当年我姐姐不幸身亡的时候,我朝陛下亦是悲痛不已,当时就曾颁下谕令,一定要善待我那外甥,遍访名医,医治好她,以慰我姐姐的在天之灵。”风邑接口说道,说话间,那神情当中就夹带了几分怅惘的情绪,顿了一下,又飞快的收摄心神道:“此事我已经命人八百里加急传书回朝,请示我皇陛下了,皇兄他金口玉言,定会成全此事。至于连晟那里——他也会体谅的。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不是先赐婚再悔婚,不过就是小儿女间的一段佳话,说出去也无伤大雅!”

他说着,就当真是郑重其事,却是一撩袍角,冲皇帝跪了下去,“小王今日都已经厚着脸皮讨上门了,还请陛下顾念小王对家姊的一片心意,准我对她尽一份心力,成全此事!”

南华皇帝如果真有撂下话来,那么只要风邑一提,那么他对此事想必是不会有异议的。

何况——

两国之间不睦已有多年,褚浔阳那样特殊的身份,若是让她嫁给了风连晟,届时一旦西越人卷进了他南华内部的夺嫡之争当中——

这场面,南华皇帝肯定也有忌讳。

相对而言,把褚浔阳许配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镇国公府的长孙——

这对两国双方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则促成了联姻,缓解了两国关系,二则也不用担心两国的政权核心会有什么交集错乱。

皇帝心中反复的思忖,已然是颇为意动。

“既然如此——”皇帝沉吟着开口。

褚琪炎却是急了,近乎是有些失态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过剧烈,刚刚放回桌上的茶碗不稳,砰的一声砸裂在了脚下。

皇帝诧异的看过来一眼。

这个孙子向来稳健,和褚琪枫不相上下,可是今天——

他似乎是有些失态了。

褚琪炎的面色一僵,赶忙跪下去请罪道:“琪炎一时失手,请陛下恕罪!”

“不过就是打碎了个茶碗,没什么大不了的,起来吧!”皇帝道,倒是没往心里去,只对旁边宫婢吩咐道:“收拾了,重新换过。”

“是!”宫女应诺,收拾了碎瓷片,跪下去抆拭地面水渍。

皇帝手里捏着两分庚帖就要旧事重提,褚琪炎见状,一咬牙就又往前一步道:“皇祖父,太子对浔阳一向看重,即使是再合适的八字,也总要问过太子殿下的意思,若是越过他去,怕是不太好。此事不必急在一时,等询问过太子殿下的意思再下定论不迟。”

他的语气平稳,尽量掩饰住心中急切的情绪。

延陵君稍稍飘过来一眼,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眼神里面却透着丝丝凉意——

他是之前就察觉了褚琪炎对待褚浔阳的态度有问题,但是现在看来,这问题可远比想象中的要严重的多。

皇帝那里,似是被褚琪炎说动了。

风邑抿抿唇,朝延陵君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见到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摸样,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就又拱手一礼,笑道:“南河王世子多虑了,此事已经不需要再额外征询贵国太子殿下或是浔阳郡主本身的意思了,因为——”

他说着一顿,脸上笑容就越发灿烂了起来,道:“太子殿下那里已经表示十分属意此事,只要陛下首肯,那么咱们两家人都是皆大欢喜。”

皇帝听了这话,就只下意识的以为他是和褚易安私底下有来往,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难看。

风邑却是全不在乎,还是笑意绵绵的扭头冲延陵君一抬下巴道:“君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舅舅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你还不请皇帝陛下成全?”

满殿的人都面面相觑,惊诧不已。

延陵君往前走了两步,挨着风邑跪下去,道:“荣烈倾慕郡主已久,还请皇帝陛下成全!”

这一刻,他脸上笑容隐去,脸上神情极淡,和以往众人眼前那个风流倜傥谈笑风生的延陵君完全的判若两人,却是——

清俊而卓绝的一个人,从容镇定,不卑不亢。

着实是历尽千帆的皇帝,这一刻也有些难以接受这样错乱的身份转变,他的嘴唇蠕动,却是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褚琪炎狠狠的闭了下眼,掩饰住眼底自嘲的情绪,再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眸子里还是一片清明冷然的神采道:“安王殿下您确定这不是在开玩笑?眼前这位刚刚辞官而去的延陵君就是您那重病缠身的外甥?”

延陵君现在的确是身染恶疾,但很显然,当初他刚到西越的时候却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