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她也不恼,只是满脸伤心地看着他,“当年听从家里的安排嫁进东宫,毁了与你的约定,这确实是我的过错,可祖母以死相挟,我实在没有选择……”
“朕从未因此怪过你,”抬目看着天上的明月,昭宁帝的声音温和而平静,“只是皇嫂,这世上有些事情,是一旦错过就再也补不回来的。”
越王妃怔了一会儿,突然苦笑起来:“你看着随和,其实最有主意,若当真有心想要弥补,以你如今的地位,这世上又有谁能拦得住你?”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低头抆去眼泪,“陛下也不必再拿这些虚话来搪塞我,我曾对不住陛下,又已嫁过人生育过孩子,陛下不再喜欢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今日是我失态了,看在过往情分上,还请陛下宽恕我一回,我……臣妇告辞。”
她嘴里说着告辞,行礼的动作却慢极了,陆季迟看在眼中,嘴角抽了两下。
口是心非的女人啊!
不过昭宁帝居然拒绝了她,这倒是他没想到的。
从刚才的对话里可以看出这俩从前是恋人,只是后来越王妃被逼嫁入东宫做继太子妃,这缘分就断了。陆季迟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了就会变成蚊子血”的劣根性,尤其越王妃长得那么美,又口口声声只要他的人不要任何名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艳福啊,搁一夫一妻制的现代只怕都没多少人能拒绝,更别说这里是三妻四妾的古代了……
可昭宁帝居然把持住了!
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陆季迟决定收回刚才那句狗男女,给他竖一个笔直笔直的大拇指。
“夜深露珠,皇嫂慢走,早点休息。”
昭宁帝果然也没有再出言挽留,越王妃顿时就僵了一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说的是气话啊!他听不出来?!
不对,他从前最吃这一套了,不可能听不出来,那么……
越王妃下意识握紧双拳,心里百般滋味翻腾:“临走之前,臣妇还有一句话想问陛下。”
昭宁帝顿了一下:“皇嫂请说。”
“便是我愿意放弃一切,甚至舍下越王妃的名号,陛下也……也不愿意与我再续前缘吗?”
她向来都是清雅高贵,美如仙子的,哪怕是在出身最为尊贵的前太子面前,也从来不曾露出过这样软弱得近乎卑微的一面。
昭宁帝看着她,看着她微微发红,盛满了恋慕与不舍的双眼,半天没有说话。
陆季迟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把持住啊大兄弟!虽然她这个样子确实很叫人心动,也很能击中男人软肋,可做人要有节操,不能轻易妥协啊!
想想你哥的棺材板!想想你的大美人老婆!稳住,千万别浪!
“朕不能对不起皇兄。”不知过了多久,昭宁帝终于开口了。
陆季迟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脸。
看个八卦看得这么心累,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极了。
“又是皇兄……又是他,若不是他,你我之间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越王妃情绪一下就激动了起来,只是她到底是个克制的人,很快就深吸两口气,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罢了,说到底还是你我无缘,我……今夜之事,还请陛下尽数忘记吧,臣妇也永远都不会再提起。”
说完这话她就走了。
夜色黑沉,没人看见她满是清泪的眼底,闪过了怎样的狠厉。
看在往日旧情上她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可他依然不肯把握……那么,别怪她心狠。
***
越王妃虽然走了,可昭宁帝还没走呢,陆季迟缩着脑袋趴在长椅上,不敢发出声音。
这大兄弟要是知道自己撞破了他和越王妃半夜幽会,还差点旧情复燃的事儿,没准回头就得找个机会咔嚓了他灭口,他可不能冒险。
幸好之前来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这亭子也建得高,四周又有草木遮掩,从下往上看看不见什么,否则……
陆季迟摸了摸隐隐发凉的脖子,心里不断祈祷昭宁帝赶紧离开。
然而老天爷大概是睡着了,昭宁帝不但没走,反而还在池边坐了下来。
陆季迟:“……”
正蛋疼着,昭宁帝突然出声:“行了,出来吧。”
握草被发现了?!陆季迟吓得猛然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
“怎么,还要朕请你?”
昭宁帝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头,只一手撑着脸,懒懒地看着烟雾袅袅的池面,语气听不出喜怒。
陆季迟头皮发麻,一边僵硬地从长椅上爬起,一边飞快地在脑子里翻找着适合当下这种情况的抱大腿方式……
“陛下什么时候发现臣妾的?”突如其来的轻哼声叫陆季迟一下就愣住了。
下意识探头一看,就见一身艳丽红裙的楚皇后不紧不慢地从池子东侧的竹林里走了出来,陆季迟:“……”
原来不是在说他啊!少年猛地松了口气,随即赶紧重新趴好,不敢再冒头,只是心里却越发苦逼——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什么的,这是没完了啊!
昭宁帝依然没有回头,只不疾不徐地答道:“方才在竹林外遇到皇嫂的时候。”
那一声酸不拉几的低哼,越王妃没听见,他却是没错过。
“陛下这是在跟臣妾解释?”行宫内苑多女眷,不便安排暗卫蹲守,这附近的巡逻兵卫又刚刚离去,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楚皇后完全不知道旁边的小山坡上,还有个陆季迟正在暗搓搓地看着他们,挑着一双妩媚勾人的眼睛走到昭宁帝身边坐下,抬手就将他按倒在了池边,然后,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