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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幼珈抿了几口,周肃之说道:“娇娇,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乃是十分机密之事,娇娇听了,万不可告诉别人。”

徐幼珈惊讶地抬头看他,有些好奇,又暗暗高兴,觉得他将“十分机密”的事告诉她,那不就是把她当成自己人了吗?

周肃之突然倾身过来,凑到徐幼珈的耳边,极小声地说道:“娇娇,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儿子,是师傅抱来,交给我养的。”

这确实是不能被别人听到的机密,周肃之的嘴唇几乎贴上了徐幼珈的耳朵,他呼吸之间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畔和脸侧,清新好闻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徐幼珈不由得一阵紧张,双手十指绞在一起,脸红了,耳垂红了,脖子也红了。

靠得这么近,周肃之能闻到她身上幽幽的香气,能看到她耳垂上细细的小绒毛,当然也看到了那一抹绯红,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两拍,鬼使神差地,他的唇又贴到了她的耳边,嘴唇张合间几乎要抆着她小巧的耳垂,轻声道:“娇娇,这是机密之事,关系到那孩子的性命安危,周府没人知道,所以,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就是姨母也不能说,知道吗?”

徐幼珈的脸更红了,悄悄挪动身子,离开他远一点,“肃表哥放心,我谁都不说。”她按着胸口,怦怦乱跳的心稍稍平复,这才反应过来周肃之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惊讶地抬起头,黑润透亮的眼睛里满是不解,轻声问道:“那肃表哥也没有养外室了?”

她果然极在意这件事,周肃之暗暗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就该早早跟她解释清楚,点点头,又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娇娇,我从未有过任何女人。”

徐幼珈惊讶地都顾不上在意他靠得远近了,如果那孩子不是他的儿子,他也没有任何女人,那前世他深爱的女子是谁?他又为什么一直不肯成亲?

徐幼珈满腹疑惑地回到徐府,撑着下巴前前后后想了许久,周肃之似乎很是洁身自好,身边从未有过暧昧不清的女子,她翻来覆去,也没想出来周肃之身边有哪个女子是可能被他深爱的。难道,所谓深爱的女子只是谣传,他之所以一直没有成亲,是因为身体有什么隐疾?

第36章

到了旬末, 春杏日夜期盼的徐璟回了府,没顾上别的, 先是心急火燎地去看了徐瑛。胞妹出事,他收到消息本来想请假回来的,大太太不许,让他以学业为重。

听徐瑛说四妹妹送了药膏, 将来是不会留下伤疤的, 徐璟这才放了心,“黄侍郎家未免也太心急, 若是知道妹妹不会留疤, 何必非要退亲呢。事到如今,要不,两家坐下来商量商量,再续——”

“大哥!”徐瑛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样的人, 一点波折坎坷都过不去,还谈什么共患难, 四妹妹说的对,早点认清是福气,我是绝对不会回头的。再说, 他们家想娶三妹妹,父亲那里都点头了,只是还没有正式开始操办罢了,我怎么能再去插一脚呢。三妹妹从我这里把他抢走, 我再从三妹妹手里抢过来,黄家少爷难道是什么人人争夺的天材至宝不成?”

徐璟疑惑地问道:“你是说那黄有荣人品不堪,那他也不适合配三妹妹啊,要不,我去跟父亲说一说?”

徐瑛摇摇头,“大哥还是莫要白费功夫了,这门亲事,黄家很乐意,父亲很乐意,三妹妹也很乐意。”

徐璟又想了一遍她说的话,“你说,三妹妹从你这里把他抢走,是什么意思?”

徐瑛垂眸,半晌没有说话。她破相退亲,徐琇躲着不敢出来,自然也不敢来看她。可是,自从父亲对黄家换人的要求点了头,徐琇就放心大胆地出来活动了,来看她的时候,虽然极力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来,可是那心底的幸灾乐祸和得意窃喜却从眼角眉梢露了出来。

若只是如此,她并不怪徐琇,一个庶女,阴差阳错可以嫁给三品京官家的嫡子,换了谁都会高兴的。可是,母亲却说两人是早就勾搭到了一起……

徐璟见她没有说话,也没再追问,一个姑娘家,受伤破相定然吓坏了,未婚夫家还落井下石地退亲,这还不算,竟然还要改聘庶妹,她表面看起来平静,心里还不定怎么难过呢。

徐璟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春杏就哭哭啼啼地扑了过来,“大少爷,您可一定要救救奴婢啊。”

徐璟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是哪里受伤了吗?”他在书院只听说徐瑛受伤,没听说春杏出事啊。

“奴婢,奴婢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春杏扑进徐璟怀中,放声大哭。

“什么?!”徐璟心疼得不得了,一边抽出帕子给她抆眼泪,一边急切地问道:“你别光顾着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些啊。”

春杏抽抽噎噎地将那天发生的事叙述一遍,“大少爷,您帮奴婢请个大夫来吧,让大夫给奴婢诊个脉,看奴婢到底是不是小产了。”

徐璟听了她的话,也是一头雾水,道:“好,你稍等等,我去去就来。”

徐璟又风风火火地去了大太太的院子,将事情一说,“娘,你再派人请个大夫吧,给春杏诊个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太太把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她说自己干呕没胃口,我已经请了大夫给她,诊了脉,不过是脾胃失调,开了药煎好了送到她面前,她又不肯吃,难道是疑心我要害她不成?那大夫行医多年,岂能连是不是有孕都看不出来,她不过是葵水晚了两天,就说是小产,这么些天不跟我说,偏要等着你回来。你说说,她是个什么意思,我下毒手害了她的孩子?那也是我的孙儿,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大太太捂着胸口,粗粗地喘了两口气,接着说道:“偏偏你还真地问到我面前来了,我养的好儿子,这还没娶妻呢,不过是为了个通房丫鬟,就风风火火地要请大夫来验证她是不是被我害得小产,若是那大夫说她没有小产,她再哭诉一番那大夫已经被我买通,你是不是准备将京都的大夫挨个请一遍?”

徐璟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大太太又道:“我的瑛姐儿受了伤,被夫家退亲,我这心里整日煎熬,晚上都不得安枕,你可倒好,从书院一回来,不说宽慰自己的母亲,却是要给通房丫鬟请大夫,真是让我伤心!”

徐璟噗通一声跪倒地上,“母亲,是儿子错了,儿子真是不孝,不能为母亲分忧,还惹母亲生气。母亲,您打我吧,打我消消气。”他膝行几步,到了大太太的跟前,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拍。

大太太哪里舍得打他,忙抽回自己的手,“你这是做什么,我自己的儿子我清楚,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别人一哭你就没了主意,唉,你是咱们徐府的嫡长孙,我只希望你千万以学业为重,莫要让女人乱了心思,将来至少能中个进士,你父亲也算是后继有人。”

徐璟羞愧地低着头,“儿子一定努力,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徐璟垂着脑袋离开了大太太的院子,直接去了外院的书房,拿了本书开始苦读,春杏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徐璟回来,心凉了半截。

……

徐幼珈正窝在罗汉床上翻一本账册,小梨花乖巧得窝在她身边,春苗脚步轻快地进了屋,“姑娘,表少爷送了两盆花过来,小丫鬟们先给放在廊下了。”

徐幼珈起身,出了房门一看,周肃之送来的是两盆菊花,一个是纯白无暇的白玉珠帘,一个是白中带着淡粉的二乔,她那日在菊园见过这两种花,是她最喜爱的。徐幼珈欢喜地观赏了半天,爱不释手地轻轻摸了摸那娇嫩的花瓣,道:“把这二乔送到母亲的院子里去,让母亲也赏一赏。”

春苗笑道:“太太那里也有,表少爷给送了一盆红色的,一盆黄色的,也很好看呢。”

徐幼珈指了个叫豆儿的小丫鬟照看这两盆花,美滋滋地到母亲的院子里看菊花去了。

周肃之给顾氏送的是深红色的墨牡丹和嫩黄的金皇后,顾氏也很喜欢,见徐幼珈来了,笑道:“娇娇,来看这花好不好看?”

徐幼珈点头,“好看,肃表哥给我送的是白玉珠帘和二乔,我也很喜欢呢。”

顾氏自然了解娇女儿的喜好,一听就知道周肃之送的花必是深得她意,笑道:“肃之真是细心,定是和娇娇去菊园的时候,注意到你喜欢的品种,这才给你送的那两盆花。”

徐幼珈上前挽着母亲的胳膊,“菊园的花可真多,下次,娘和我们一起去吧。”

顾氏拍了拍她的手,“你们小孩子去玩,我就不凑热闹了。”她一看宝贝女儿的神情,就知道她和周肃之出去这趟很是开心,她心中略有些遗憾,周肃之生得玉树临风清贵雍容,样貌是极好的,才学也十分了得,可惜,是庶子,要是嫡子该多好,和娇娇正相配。自己的姐姐家没有女儿,只有三个儿子,对娇娇特别稀罕,要是嫁到姐姐家,娇娇定然不会受委屈,可惜,两个嫡子比娇娇大得太多,都已经成亲,只剩下老三这个庶子。

徐瑛被退亲,徐琇取而代之的事,她也听说了,她只希望将来宝贝女儿的婚事不要出现波折,倒是不求大富大贵,只要顺顺当当就好。

徐琇自从那天在徐瑛面前炫耀了一番之后,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又观察些时日,眼看着徐瑛受伤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嫡母也没有找她的麻烦,更是完全放心了。不过,在大太太面前,她还是尽量表现得乖巧。大太太让她给徐璋做个香囊,说是小丫鬟做的不合心意,她还是殷勤地应下了。她取代了徐瑛的亲事,嫡母心中肯定是不痛快的,让她做个香囊,不过是小小地磋磨她一下罢了,她以前为着讨嫡母欢心,不知道做了多少女红,一个香囊不算什么。

徐琇把做好的香囊拿在手里,反复翻看检查一番,见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带着香囊去了大太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