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阴寒着脸,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他站起身来,冰冷的视线先是看向晟帝,然后扫一圈满朝文武,最后落在左右辅国的脸上。
“国师大人…德妃丧子后陷入疯魔,臣等阻止不及,望大人开恩…”右辅国跪上前,主动请罪。
“开恩?”国师手如疾风,一把将他甩得老远,“无用之人,留着何用?”
“大人…”右辅国惊呼,今日之事,是他没能及时阻拦德妃,让德妃抖出国师的身份。可是他对国师忠心耿耿,国师不可能会杀他。
国师没有理他,抬阶而上,朝晟帝走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晟帝。
晟帝抖成筛糠,恨不得自己是不存在的。他全身往龙椅里缩,眼睛不敢直视国师。
“陛下,你说无用之人是不是该死?”
“该…该死,德妃诬篾国父,她…死有余辜…”
国师像是满意他的回答,袖风一扫,把晟帝扫得跌落龙椅,倒在地上手脚发软,半天爬不起来。
龙椅后面的游公公垂手低头,不敢上前相扶。
晟帝面色发白,心狂跳着,胆颤心惊地看着国师,生怕国师的手再一动,他就化成亡魂。刚才德妃的死状历历在目,他不想成为国师手下的死人,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缩移着,意图离开国师的视线。
国师俯睨着他,如看一只蝼蚁,眼里有着玩味和轻视。
“陛下,你说,本座有没有不臣之心?”
“没…没有…绝对没有…”
“陛下倒是明白人,本座喜欢明白人,明白人才能活得长久。列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
国师说着,慢悠悠地坐在龙椅上,俯视着文武百官。
“元朝江山,是本座一人创立。先帝是本座一手扶上帝位的,若不是本座无权欲之心,底下这张龙椅,如何轮得到元氏来坐?本座一心为主,日月可昭,竟还有妖言惑众者,妄图诋毁本座,搅乱朝纲。你们说,再有此等居心不良之人,该当如何?”
“国师大人…再有那等小人,臣第一个不饶他!”右辅国跪爬上前,表着忠心。
“董卿忠心,本座知道。今日是你失职,但疯妇已死,本座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你与洪卿一起,下朝后各自去国师府领二十大板,此事就算揭过。”
“多谢国师大人。”洪大人即是左辅国,他与右辅国跪在一起,叩谢国师不杀之恩。
百官们无一人出声,他们虽慑于国师的狠辣,却无法违背自己家族多年的教诲,尊称一位阉人为主。
国师阴冷刺骨的眼神把众人的神色尽收眼里,手指轻轻一抬,指向晟帝,“陛下,你来说说,这江山,是你的,还是本座的?”
晟帝已缩到游公公的后面,闻言悲愤欲死,却又舍不得真死。
“国父…您是父,朕是子…江山自是国父的,当儿子的万没有和父亲争江山的道理…”
“哈哈…说得好,莫说你,就是先帝,亦不敢对本座说半个不字。江山是本座一人的,本座让谁当皇帝,谁就是皇帝。同样,本座对列位爱卿亦如是,谁要是不服本座。本座成全你们,就送你们去见前朝的列位皇帝,让你们去做个忠君的臣子,你们说好不好?”
半晌,殿中无人应答。
大多数人再无羞耻之心,也不愿意对一位阉人俯首称臣。他们低着头,各自摒气凝神。
突然一人出列,正是督察御史裴光先。
“前朝宦官,竟敢口出狂言。我等虽无奈认下先帝,却因先帝亦是金氏皇族血脉。你一个阉人,祸乱前朝,瞒天过海,妄想掌控天下,何其可笑…”
裴大人的声音戛然而止,龙椅上的人像鬼魅一样闪到他的跟前。手中那把骟刀一闪,裴大人就已身首异处,与德妃一样。
“本座说了,谁不服本座,本座就送他去见前朝的列位皇帝。你们还有谁不服,站出来!”
国师的手中,那把骟刀晃着,血滴落在地,开出一朵朵的血花。
他此时的声音,未再隐藏,不是先前的那种暗哑,而是带着一种阴恻恻的尖细,分明是无根之人无疑。
至此,百官皆知,德妃说的没错,国师就是前朝的木公公。什么得道高人,修仙之体,分明就是吸食少女之血的怪物。
怪不得,自先帝登基起,国师就一直是这般模样,不老不死。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裴大人的尸体还横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要是有不怕死的,倒可以与裴大人一起共赴黄泉。
但天下大多是怕死之人,就算他们身上流有先祖的骨血,饱读诗书长大。知廉耻,懂忠义,亦难免会退缩。
若不然,国师屠尽前朝扶先帝登基之时,他们的父辈就应该一反到底。
说白了,他们父辈们的骨气,都随着前朝几位屠族的重臣之血一起流干殆尽。才会抛却国仇认国师为主。
“国师大人,臣等没有异议,一切听从大人与陛下的安排。”
首先出来的是左将军,接着是唐国公,还有一些原本就效忠国师的大臣。最后,朝堂上的臣子全部俯首跪拜,高呼为国师效忠。
“好,列位臣工都是识大体之人,本座就不追究你们方才的无理。至于裴家…”他边说着,边蹲下,重复着之前杀德妃时的动作,用裴大人的衣袍抆拭他刀上的血迹。
他的手指瘦长,关节骨粗大,边把刀插进鞘中时,小拇指还微翘起,阴人的作派显露无疑。
“裴大人看不起本座,本座倒是半点也不生气,活人犯不着和死人置气。本座自出生以来,曾遭受过多少白眼。最后呢?那些人全都见了阎王,而本座,高高在上,受天下万民的景仰。”
他站起身,嘲讽地俯看着裴大人的尸身,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裴大人,倒是有些风骨。只可惜自己图了嘴皮子痛快,忘记裴家那老少一府的人。本座死人见多了,倒是不甚感兴趣。听说裴家公子颇有才名,不知裴大人在泉下有知,得知自己最器重的孙子变成与本座一样的人,该如何对裴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殿中百官只觉得身下一紧,阴风透骨。
国师脸上奇怪的笑容一直挂着,扫视着他们,“本座倒是突发奇想,要是诸位卿家对本座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们且放心,本座不会杀人,倒是想骟人…呵…”
他斜一眼吓得半死的晟帝,手中的利器晃了晃,“陛下,起来吧,龙椅你接着坐。本座想起一事,陛下膝下皇子太多,本座不希望宫里再有孩子出生,这可如何是好?”
晟帝方才觉得身下一紧,此时被他一吓,只觉得一松,似有什么东西流出来。身后的游公公闻到一股腥骚味,就见天子的裆下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