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蛋蛋这模样跟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平时小丫头给黎静水捶腿按摩时,黎静水就是这模样,懒洋洋跟猫似的。
给蛋蛋的小脑袋抆干净以后,蒋云玉又拿了块儿干的细棉布继续抆。第一次当爹,他的动作不是很熟练,胜在耐心细致。
蛋蛋抻着小手小脚,打了个哈欠,吕氏笑着说:“小蛋蛋这是舒服够了,开始犯困了,”她看向黎静水,“让奶娘带他回你们院子去睡吧。”
小两口一看就是已经和好了,蛋蛋也该回去同爹娘住一块儿了。
奶娘抱着蛋蛋下去,吕氏吩咐下人赶紧的上菜开席,安排众人分桌入席,这会子时辰已经很晚了。她又抽空不动声色拉着黎静水小声说道:“这会子时辰已晚,她们我瞧着早不了,且得折腾。你刚出了月子,劳累不得,待会儿吃饱了你就回去歇着,不用管她们,这里有我呢。”
黎静水点头应下,她确实是不耐烦应付这种宴席。
男女分席落座,黎静水左手边坐的是吕氏,右手边坐着蒋华宁。个把月没见面,两人挨的极近,有说不尽的悄悄话。
蒋华宁今日穿了身黛绿色镶边褙子,挽了个低调的堕马髻,佐以三根样式简单的雕纹玉簪。按说这样的日子,该打扮的更体面些才是,这一身便是在清贵的蒋府都算素净了。
早吕氏便问了蒋华宁,为何打扮的这般简单,便是再在发间插个雕花的篦子都要好些,蒋华宁却是笑着说:“王家家风不比咱家差,如今承志又刚参加完殿试,且王家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我何必穿的那般惹眼倒落人口舌。”
吕氏一琢磨,可不是,不说别的,王家条件不好,若是华宁穿金戴银,花枝招展,难保她婆母心中不会多想。吕氏一时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心疼的是女儿未嫁时,府里本就清廉,也未曾过过京城之中其他贵女那般娇养的日子,如今嫁了人,日子却是比照在府中之时还要更差一些,做娘的如何能不心疼。
欣慰的是女儿懂事,明事理,即便是嫁了人,没有她在一旁指点着,主意也是正的,过日子可不就是这样,不光得顾着自己,还得顾着身边人的感受。
若是一味的我行我素,也只会寒了身边人的心。
黎静水可没有那般从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个一二三的本事,她只是瞧着蒋华宁今日有些怪怪的,具体哪儿怪又说不太出来,总觉得好像是心里藏着事儿似得。
黎静水凑过头去,压低了嗓音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
蒋华宁愣了一瞬,眨眨眼,扯唇笑道:“你平日里心是最粗的,今儿怎的突然开始多想了?我好好的能怎么?你可快别多想了。”
黎静水见她笑的眉眼弯弯,确实不像有心事的样子,便也没再多问。
两人边吃边聊些家常小事,都是成了亲的,可聊的话更多了些,黎静水吃的差不多时对蒋华宁说:“我吃好了,先回去瞧瞧蛋蛋。”
蒋华宁点点头,笑着说:“快去吧。”
又与吕氏打了声照顾,吕氏对桌上众人说:“阿水不宜劳累,还得照顾蛋蛋,我便让她先回去了,咱们吃咱们的。”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这是应该的。
黎静水出了青松院,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院子里人太多,闹哄哄的,憋的难受死了,还是外面舒服。
清木和清宁在头前举着灯笼照路,清扇和清羽一左一右小心搀扶着。黎静水慢慢悠悠在园子里的小路上晃着,反正也不着急回去。
夜晚的园子和白天不同,夜色下什么都瞧不见,只能透着灯笼朦胧的光隐隐约约看个大概的轮廓,颜色都分辨不出来,却有着别致的趣味。
走了会子,黎静水突然停住了脚步,清扇询问的喊了声:“县主?”
黎静水没有理她,沉着嗓子大声说道:“是你自己出来?还是要我去请你出来?”
清木胆子最小,四周乌漆嘛黑本就害怕,此刻还以为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更加吓得不轻,都快哭了。她哭丧着脸哆哆嗦嗦的说:“县主,您别吓奴婢呀。”
当她话音落下后,四周安静下来,便听到远处传来细小的鞋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声音非常小,若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这会子四清因着黎静水的话,俱都绷紧了心神,屏神静气,便觉得那脚步声格外的清晰可闻。
漆黑的夜,憧憧树影晃啊晃,微风在耳边呼啊呼,再加上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脚步声正在朝这边靠近,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几个小丫鬟吓得直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都不自觉的往黎静水身边靠近。
轻巧的脚步声近了,及到跟前传来一道细小的声音:“奴婢香儿,见过福安县主。”
四清霎时呼出一口气,心算是放了下来,是人就好,可吓死她们了。清宁埋怨着直跺脚:“香儿,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儿啊,好歹知会我们一声,大晚上的吓死个人了。”
香儿却是迈着小碎步四周察看了一番,确定周围无人,这才走到黎静水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膝盖撞击石子路上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听的四清膝盖一抖,使这么大的劲儿,膝盖难道不会疼吗?
“你有什么事儿吗?”因着这是蒋华宁的丫鬟,长得也清秀,黎静水对她便比府里其他的小丫头要耐心一些。
香儿砰的一头磕在地上,声音染上了哭腔,“求求县主,帮帮我家小姐吧。”
黎静水蹙起了眉头,急急上前一步厉声问道:“华宁怎么了?”
第66章 维护王母
香儿跪俯在地, 身子因小声的哭泣而微微抖动着, 她哭诉道:“亲家夫人实在是对小姐太过分了。小姐才一嫁过去, 她便锁了小姐的嫁妆不说, 且还日日夜里都要在小姐和姑爷的房门口守着,除了成亲那夜, 其他夜里但凡有一点儿动静便要开口训斥小姐夜里不睡觉瞎折腾。”
“这些也就算了, 王家族人众多,知道小姐是县主您的小姑子, 这些日子见天儿的有人上门找小姐办事儿,俱都是趾高气昂的面孔,用着长辈的身份压制小姐,不答应便是小姐的不孝。就连亲家夫人, 为了她自己的面子,都逼着小姐答应,小姐不愿给县主添麻烦,只这一样死咬牙不肯松口,亲家太太心中不痛快,处处找小姐的麻烦。还......还,还几次三番的请家法打小姐。”
说着香儿哭的愈发伤心,泣不成声。王母所作所为罄竹难书, 绝对不止这些, 香儿还只是挑了一些最是过分的来说。
私下里,还有不少细碎的小事儿。
“放肆!”黎静水怒极,大声喝道:“王承志是干什么吃的, 难道就在一旁看着吗?”
“姑爷孝顺,虽心疼小姐受苦,却也不愿顶撞亲家太太,只每次回了房里便做小伏低的哄着小姐,在亲家太太面前却是不敢吭声的。”
黎静水冷笑,语含厉气:“好一个王承志,只知愚孝,自己的娘子都护不住,要他何用。”
她原以为这王母是个聪明懂事的,不曾想竟胆大愚蠢至此,才刚成亲竟就敢对华宁动手,有她护着都敢这样,以后那还了得?
顿了顿,黎静水寒气森森的问:“那老婆子都打了华宁哪儿?”
香儿含泪回道:“手臂,背上都打过。”
怒喝了一番,黎静水的火气也平息了一些,她阴沉着脸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