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樱一双生来灵动圆润的眼睛霎时睁得老大,还一个翻身没稳,险些从枝干上摔落。星宁夕忙扶住她。
暮樱醒了醒神,道:「什么!你说的可是上次拐走我们狐狸的地门人?我不是告诉你,当得离他远一些,你还去见他?你刚说什么,你喜欢他?」
暮樱连珠炮似的逼问,星宁夕握着她手臂连忙道:「小声点,小声点。」看着暮樱笑道:「总算醒啦。我都上完早武堂了,你还在睡。真羡慕你啊。」
暮樱整理着发道:「早就醒了,刚不过在这树上,吹吹风,太过舒服就打了个盹。欸?你别说往别处去。你喜欢那个地门人?他可知道?」
星宁夕低下头道:「是他…看着我的眼睛,替我说出来的。」
暮樱一楞,道:「那他,可还有说什么?」有这等异能…难道是他?
星宁夕头低了更低,红着脸道:「他说…他也喜欢我」
暮樱瞧着她神色,叹道:「完了完了完了,暮岩完了。」
星宁夕一楞,笑道:「你这叁个完了,是给我还是给暮岩?」
暮樱莫可奈何道:「一个给你,一个给那地门人,一个给暮岩,他还要再加一个完了。唉,宁夕,你也知道我哥那死性子,他既说爱你,死活便是爱你。他总爱请天门的活儿,就为了见你;他炼那苍枎大刀敌倾天剑,也为了你。他说,纵然森门立过不碰那剑的死咒,只要毁了剑,你们还是有活路的…,他…。」
星宁夕别过眼,忙道:「行了行了,我每次来你要花一半时间说他好话,你这般是害了他,又我…这要接君主的人,对别人心里万不该生出半点非分之想…。」
暮樱摆着脸,歪着头看她。
星宁夕轻轻一叹,道:「如果说不生就不生,那便好了…。」她瞧了瞧暮樱,又道:「我还以为你应该要更担心我一些。」
暮樱一楞,道:「也是。你谁不喜欢,偏喜欢上个地门人,说实在,地门没几个好东西,不如趁这念想植得还不深,赶紧拔了。有些感情天雷地火,叫你走火入魔;有些却是灯芯火烛慢慢燃大的,你现下要是狠下心来剪了,痛一下。一切就恢复如昔了。」
星宁夕一笑,道:「你怎么倒很懂似的?」
暮樱一笑,道:「听来的呗。」
星宁夕眼神悠悠,看着远方:「如果…他就像一道地火呢?每次看着他的眼睛…,就好像,万劫不复,好像毁天灭地,都不能让我移开眼…。」
暮樱又一叹:「完了完了完了。」
「你要和他私逃?」暮樱一双眼又睁得老大。「就说那地门主擅长拐骗,让你未与我商量就给了他雪狐,后来拐了你的心,现在连人都要拐出岱山门。」
星宁夕与暮樱并坐在天河水畔,眼神闪着光,陪笑道:「这回不是先同你商量了么?我们若是不逃,一点未来也没有。」
暮樱皱起眉道:「要是失败了,你爹会打死你的,就别说要保他了。」她叁天两头,不是罚跪便是挨打,暮樱不若他哥哥善医,实帮不了她多少。又暮岩想帮,她如若还清醒,便万分不肯。
「自然是要好好想想…。」星宁夕垂下眼道:「我这身花香,又不善骑术,实在不知道能走多远。」
暮樱转了转眼,道:「你不如先入花药房,找那些古籍翻翻,看有没有什么消香的方子。找着了药材拿来我这藏,才有机会做成丹药。骑术嘛,既然跑不远,先好好躲着,避过风头再慢慢走也是可行。我和我哥哥那儿套套话,包管他把森门所有暗道都说出来。只是这些都是后话,你当真想清楚了?这条路,有去无回,为了他,值得?」
星宁夕抬眼瞧她,眼里仍是光芒熠熠,轻点了点头。
暮樱瞧着她,半晌叹道:「那么…最近,你别再和他见面了,让你大师兄松一松,以为你们分开了。有什么要事,你差只山鸟来,我替你传。不要写成字条,免得落了。」
星宁夕再点了点头,思忖半晌:「暮樱,这事…别让暮岩师兄知道的好…。」
「我想想怎么和他讲吧。他对你死心踏地,总会愿意帮点忙。」暮樱一派自信。
星宁夕甚是犹豫,道:「这么做对他不起…。又说不定他不想帮忙。」
「宁夕…。」
沉沉声音响在后头,听起来有些颤抖。
两人急转过头,着墨绿衫袍,裤装玄靴的暮岩缓走了上来。他的眉歛得紧,收不住的急切眼神,含了些怒火:「你,要和他走?」
暮樱皱起眉,愠道:「哥,你为何偷听。」
暮岩生硬一笑,冷道:「你当这河畔是你帐里么?我刚见宁夕入林,过来看看。谁知道,你们要讲这等大事,随意就讲,这水面风吹得特远,搞不好已经让别人听见了。」
暮樱瞪了他一眼:「你偷听就偷听,少赖给什么风啊水的。这忙你帮不帮。」
暮岩脸色一沉,道:「不帮。」
暮樱冷道:「那好,你走吧,别讲出去。否则宁夕死路一条。」
暮岩目光再转向星宁夕,沉沉痛道:「我…对你这份心意,碍于你的身份,我歛着勒着,又护着养着。不知何起,也不知所往…。但是,只要你一句话,再难,我都能做。你…。」
星宁夕不自在的低下头,道:「师…师兄,恕宁夕…宁夕,当真没有多想。」
暮岩一双眼,倏然收了火光。寂寥得有些伤神,他紧握着拳,半晌,模糊道:「我知道了。」语毕,便转身而去。
过了几日,暮樱却拿到了森门林完完整整的地貌图,仔细的标上了所有暗道。
他们如今,可都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