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昭心中疑惑,正要遣了红螺过去打听,就见蔻丹和红霜急匆匆拎着裙摆往这边小跑而来。
她们二人一向行事稳妥,轻易不会露出这般张皇的模样。
看着自己身边两个得力之人现今的样子,江云昭先前还十分淡定从容的心,莫名地就有些慌乱起来。
她稳了稳心神,轻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姑娘,姑娘不好了。曦哥儿,曦哥儿不见了!”
听到蔻丹口中的话语,江云昭的一颗心登时跌到了深渊底下。
“曦哥儿?你说曦哥儿他……怎么了?”
“小少爷不见了!”红霜急急接道:“张婶本来带他去雅园那边玩的,刚刚她回来问我们,有没有看到曦哥儿。我们看着不对,就逼问她……”
不待她说完,江云昭已然冲进了院子。
宁园的梧桐树下,原本是晖哥儿曦哥儿最爱玩耍的地方。此刻那里却没了曦哥儿的身影,只有一个仆妇低垂着头,正被红缨厉声呵斥着。两个婆子在旁边好生劝解,红缨也不听,拨开她们阻拦的手,依然不停口。
“什么叫没丢?什么叫‘只要还在侯府就能寻到’?先前少爷和姑娘怎么交代的?张婶你忘了,我可没忘!你说男孩子贪玩,说不定自己钻到哪个无人的屋子里看不见……告诉你,咱们曦哥儿虽然看起来爱玩闹,可是个分得清轻重的!没道理大人叮嘱他要好生等着了,他却非要自己躲起来不让人找见!”
红缨怒气上头,对着张婶训个没完。旁边两个婆子却是看到了江云昭,忙低眉顺目地行礼。
红缨听到了动静,回头望见江云昭,眼圈一下子红了,顾不得礼法,抓起江云昭的手就道:“姑娘,小少爷不见了!”
“晖哥儿呢?晖哥儿去了哪里?”
“刘婶儿怕他知道这事儿后哭闹,哄着他回屋玩去了。”
听到另外一个弟弟被乳母看顾得好好的,江云昭放下了一些心。
她走到张婶面前,死死盯着,眼看着对方头越垂越低,寒声问道:“我们走的时候,将他好好的交给你看着,怎么就不见了?”
“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去寻……”
“我要的不是尽力去寻!”江云昭高声怒斥道:“我问你,怎、么、就、不、见、了?!”
她的性子最为和善,张婶哪见过她这般模样,登时吓得跌倒在地。
“张婶弄丢了曦儿,押到柴房里扣着。”江云昭的眉眼间慢慢凝起煞气,“把她小儿子带进府里。若是曦哥儿有个三长两短,她儿子,你们就看着办吧。”
“姑娘!”张婶忙跪地求饶,哭诉道:“姑娘,奴婢看小少爷玩得高兴,想着不过是回院子拿个东西的功夫,才一盏茶时间,就让他自己玩会儿。哪知道小少爷会出事?当时刘婶去喝水,与晖哥儿去了别的屋,不在那儿。若知道会这样……若是知道,奴婢断断不敢这样啊姑娘!”
“我们出去前怎么说的?”江云昭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怒火,眉眼凌厉怒视张婶,“哥哥千叮咛万嘱咐,今儿比较乱,静园平园那些人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来,让你们看紧了弟弟们。你们都好生答应了,我们方才离去。刘婶当时要喝水,比你去拿东西所需时间更短,都知道要带着晖哥儿在身边。你呢?你就能把曦哥儿自己留在那里了?!你分明是刻意为之!”
“姑娘!”
“来人!堵了她的嘴!丢柴房去!什么时候招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江云昭再不耐烦听她辩解,喊来几个婆子,将人拖下去了。
听着那叫嚷声远离,江云昭跌坐到石凳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将宁园的婆子尽数唤来,安排她们分散到各处去寻,又问:“母亲……知道了吗?”
“刚才我和红霜就要通知姑娘和夫人。”蔻丹说道:“只是刚出去,就遇到了姑娘。”
“红霜和红缨赶紧去通知母亲和哥哥。”江云昭将张婶方才的话又在心里快速滤了一遍,唤来红螺,说道:“你去打听下张婶家里最近的状况如何。没道理以往都会好生看顾着曦哥儿,非得今儿给忘了。”
“姑娘的意思是……张婶或许收了人的好处,这才故意让小少爷出事?可是张婶这些年对小少爷一直都很好的啊!而且姑娘刚才拿她小儿子来说事,她不也没招出来?”
“人心难测。”江云昭看了一眼随风晃动的树影,“红茭刚跟在哥哥身边的时候,也是很衷心的。”
当年的红茭,便是如今江承珍身边的通房芭蕉。
红螺心中一凛,忙应声去办。
江云昭慢慢站起身来,深吸口气,对蔻丹说道:“走,我们也去找找!”
“姑娘,到底是谁会跟个小孩子过不去呢?”
江云昭许久没有说话,只疾步朝前行着。
半晌后,蔻丹才听到她开了口:“无论是谁,只要被我查出来,必不会饶了这些心思恶毒之人!”
主仆二人尽量往偏僻处寻。走到一处院子时,看到有两个婆子在其中仔细寻找,江云昭便准备与蔻丹去往另一个院子。谁知其中一个婆子尖叫一声,而后抖着手不知道在嚷嚷什么。
江云昭心中暗惊,忙大步行去,那两个婆子已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
望见江云昭,两人非但没有露出惊喜的神色,反而更加惊恐。其中一个婆子拿了一串东西,朝江云昭挥个不停,口中含糊不清地嚷嚷着:“在边上,边上、边上捡到的!”
江云昭看了眼她手中之物,再朝她们刚才待的地方望了眼,顿时脚下一软,差点瘫倒。
蔻丹忙扶稳她,心中乱跳,却还是努力稳住声音说道:“姑娘,那、那或许不是小、小少爷的。”
说话间,两个婆子已经拿着东西到了跟前。
江云昭一把扯过婆子手里的东西,仔细查看。
小指那么大的玛瑙珠子,串成一串,赫然与今早双胞胎腕子上戴的一模一样。
江云昭慢慢收拢五指,将它紧紧攥在手里,任由那一颗颗硬物硌得掌心生疼,也毫不在乎。
她挪着步子走到婆子先前站立的井边,指了指那井沿,略有些迟缓地问道:“你们刚刚,是在这儿,捡到东西的?”
“是啊姑娘!怎么办?怎么办?”一个婆子经不得事,已经红了眼圈落了泪,“这井那么深,万一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