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麟笑道“不错,现图曼荼罗又叫两界曼荼罗,一界往身、一界来生,来生曼陀罗便是从往身曼陀罗中孕育而出。”
“对于他来说,圆觉是他、毕月乌也是他,其中圆觉便是他的往身,毕月乌则是他的来生”
“往身破碎,来生诞化,这就是现图曼荼罗”
听了他的话,毕月乌颓然“怎么可能,你就知道了小僧的往身而已,竟然就联想到了现图曼荼罗这不应该”
王七麟道“我刚才说了,你太嚣张了。”
“上一世做烂头陀圣僧的时候你就叫圆觉,这一世所选的往身竟然还敢叫圆觉而且你前世做烂头陀圣僧的时候喜欢右手持一朵莲花,还在莲花上放有红珠子滚动,这做派岂不是在广告四方你的身份”
“不止如此,你竟然还编了那佛偈,此生大如意、来生莲上星认真说一句,你为何不直接在额头刺上毕月乌三个字呢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能分析出这回事来”
满屋子的人互相对视没错,我分析出来了。
沉一大大方方的表示他没有分析出来,他还很向周围解释“喷僧没啥脑子,小时候被鬼害过,变得有点傻。”
武景湛低声道“这个大师不用说,大家伙能看出来的。”
毕月乌嘴唇动了动,叹道“白虎圣说得对,小僧读佛法多年,却时时着相。可是这说不过去,你从哪里知道的这句佛偈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小僧手持红莲赤珠之事”
王七麟说道“拜见你的人那么多,你又这么做了,被人记住还不常见”
毕月乌摇头“小僧没有一直这么做,小僧只有到生命的最后尽头才会知道来世身份。”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色变。
生命的尽头来世
武翰林急忙说道“你修的是”
李长歌快声道“你师傅是谁”
毕月乌没有理他们,自顾自的说道“当时小僧得知来生将得毕月乌传承大为欣喜,因为那一世小僧虽然有知晓万般如意事宜之能,却没有什么修为,而毕月乌乃是二十八宿,天生有战斗神通,兴奋之下才随口编了那佛偈。”
“没想到,”他忍不住苦笑,“小僧一时兴起竟然为自己埋下这么大的祸根,可是你到底怎么知道的这一切”
王七麟同情的看着他说道“你肯定不相信,有一个在你最后的日子里见过你的人活到了现在,而且她还生了一种怪病,能牢牢记住某一年的所有事。很巧,她正是那一年见了你。”
他说的自然是桃婆婆,当初在俞宁县与桃婆婆夜谈过之后,他便将那些话都牢记在心里。
回来后他便仔细查了二十八宿的资料,最终有了这个猜测。
前些日子他来烂陀寺查案的时候特意打听了所谓海外高僧的相貌,得知这高僧鹤发童颜、身材如幼童且额头生有三只眼一般的皱纹时,他便大概猜出了这位高僧的身份。
而刚才谢蛤蟆带他藏到屋顶上的时候毕月乌正好出门,他看到毕月乌与刘博在一起、刘博来到平阳府又将帅帐选在烂陀寺,这一切巧合让他难免生出了一个猜测毕月乌与刘博有关系。
并且刘博先前提起前朝余孽的时候用词一直是蒙元,武氏等其他人全是用了鞑子。
从这点也大约能推测出他与前朝余孽有些关系,因为人的下意识称呼往往代表的就是平时称呼,刘博平时不称呼前朝余孽为鞑子,光是这点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不过实际上他们有没有关系无所谓,只要刘博和毕月乌在一起和平相处那就不行,刘博刚才说他学会了扣帽子,其实这话说的不对,他不是会扣帽子,他是会扣屎盆子。
这方面他得感谢徐大的言传身教,有些人在某方面就是有天赋,徐大的天赋比较杂,什么祖安、中老年妇女和婴幼儿之友、装逼、扣屎盆子等等,他在这些方面都表现的很卓越。
听完他的话,毕月乌呆滞了好一会,最终他抬头看向佛祖金身喃喃道“天意,非战之罪,天要亡我啊”
话音落下,他猛的冲王七麟飞来。
神速不可见,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众人急忙施展神通,王七麟运行金刚横练护体神功同时厉喝道“剑出”
听雷一触即至
但诡异的没有滚雷轰鸣,它竟然穿进了毕月乌胸膛
毕月乌苦笑一声,利刃穿身他停下了脚步,然后右手大拇指点中指捏了个道家手印,庄严肃穆的念道“虚化神,神化气,气化血,血化形,形化婴,婴化童,童化少,少化壮,壮化老,老化死。死复化为虚”
谢蛤蟆从殿外飞身而入,但终究出手太晚,他只扶住了毕月乌,未能保住他的命。
毕月乌坚持着念完这句话,然后委顿倒地。
西方白虎之第五宿,就此黯然陨落。
王七麟却并不高兴,他惊骇的说道“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要自杀唉”
李长歌道“无需自责,这是我和太霸大人的责任,我们该料到他会自尽的,否则落在我们听天监手中,等待他的只会是无尽折磨。”
太霸沉声道“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决断”
这点王七麟倒是理解,毕月乌不知道活了多久,至少一百年没问题,活了这个年纪,决断的勇气还是有的。
他无暇多想,紧急问道“不能抽取他的魂魄吗”
李长歌摇头道“能,但没有用,除非有大机缘,否则外力抽取而出的魂魄浑浑噩噩,就像那位鱼汕汕姑娘的冤魂。”
王七麟心里顿时有些沉重。
他没有办法再来制裁刘博了。
但他小看了高层的斗争经验和所拥有的能量。
没有了毕月乌的掣肘,武翰林也不用守卫着儿子了,他直接跳出来指着刘博喝道“刘大人,你竟然勾结鞑子本官一定禀报圣上,有听天监诸位大人作证,你可无法抵赖”
李长歌和太霸以掎角之势盯着他,这次他们就愿意出手了。
刘博以朝廷意志行事,即使违法他们也无可奈何。
但勾结鞑子意图谋反可不是朝廷意志,恰恰相反,这是朝廷最忌惮的事。
特别是涉案人属皇族,这更会严惩不贷
堡垒总是从内部最容易被攻破,不管前朝还是地方造反势力都容易对付,皇族自己造反才难办,因为对百姓和各派系官员来说,皇族造反是皇家的内事,他们这些外人不便插手。
这样皇族造反相对容易,在舆论上更能站稳脚。
刘博冲着王七麟无奈一笑,说道“当初本官扶你做平阳府铁尉一职,还以为你年轻热血,是个愣头青,会在平阳府闹出一番风波来为难武氏。没想到呀没想到,本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最终竟然是你毁了本官一切布局。”
武景湛立马出门对精骑营厉喝道“诸将士听令,太上府知府、代郡守刘博与前朝余孽勾结、意图谋叛,尔等速速退出烂陀寺,否则当谋叛同党处置,满门抄斩”
精骑营的将士们一阵嘈杂,执掌全军的屯骑校尉纵马走出来喝道“武大人请郡守大人出来说话卑职等有军令在身,请恕不能偏信大人一言之词”
刘博倒是洒脱,他走出来说道“郑校尉,你且带兵士们返回上原府军营,最近几日未有朝廷军令,尔等不得出营。”
一听这话,屯骑校尉请了军令掉头就跑。
他能坐到今天高位自然有眼力劲,先前武景湛说的话他将信将疑,现在一看刘博服软,就知道这肯定是真的了。
所以自己不能跟着瞎掺和,否则自家那十个儿子说不好就得改姓了,倒霉点的话他们得跟着被斩了。
李长歌看向刘博,说道“刘大人,看来后面的日子我们得待在一起了。咱们先回郡府,你回去好好交代一番,然后咱们奔赴长安面见圣上,如何”
刘博依然是风度翩翩的文士状,他没有抓狂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情绪低沉,依然是面带微笑“好,日后就靠子元兄多多照拂了。”
太霸和赵霖去处理毕月乌的尸首。
他们拨开僧袍,背后上出现一只展翅黑鸟,两个翅膀展开正好刺在了肩胛骨上。
有些古怪的是,毕月乌人已经死了,可是背上这纹身却像是活的,羽毛上有光泽流转。
王七麟站在旁边看鸟眼,感觉这鸟在看自己,而对面的徐大也有这样的感觉“这鸟在看我啊。”
沉一怀疑“是不是它想告诉我们,你是个鸟人”
徐大很遗憾,说道“这个毕月乌真是傻,临死前为什么不拉个垫背的比如可以抓个和尚给弄死嘛,这样投胎的路上可以一起辩论下佛法以打发无聊。”
沉一点头“有道理。”
他又愣了愣“可咱们这里就我一个和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