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之商丘河工料场被烧,林延潮,黄越都是立即从夏邑赶回商丘。
河工料场在商丘北的万户林铺,这里有一条马肠河,河工大料都是从河上游顺水而下运至,然后在河边建了料场储放大料,以备筑堤随取随用。
除了大料,此外老百姓种了一年的柳树芦苇茭草,三日前也刚刚从民间征发,运至料场。
林延潮看见料场时,已是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六间仓房都是残垣断壁,满地狼借。
林延潮捡起一片瓦砾,面上平静,原来得知料场被烧时的惊怒,这一路走来时,早已是渐渐平静。
河工料场,乃重中之重,里面的河工大料都是修堤之用。
这大料是林延潮用官府信誉从料商那赊来的。
眼下大堤修了一半,结果大料被烧了,几万两银子化为灰烬,更不提耽误了多少工时。
林延潮身为管河同知,河工料场出事,他可谓难辞其咎。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可令自己乌纱帽不保。而此时在场已是有数人惋惜,心想林延潮在归德的任上,官是当到头了。
黄越跪在地上,面对烧得干干净净的料场欲哭无泪。
他向林延潮道:“司马,你将料场托付给下官,下官却没有看守好。此事下官一力担之,向有司交待。”
黄越昨日陪同林延潮视察夏邑,这料场失火追究不到他头上。
林延潮摆了摆手对一旁的人问道:“这料仓最后一次交接是什么时候?交接时可有清点?”
古往今来,料仓被烧,都很可能是监守自盗。
河工挪用大料,以次充好,留下了大亏空,怕上面的人查仓,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烧了料仓,来个毁灭证据,死无对证。
古往今来多少胥吏干得这等营生,都已不是秘密。主官为这些胥吏背锅,前程尽毁之事数不胜数,所以林延潮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手下这些管事官吏。
林延潮立即将管料场的官吏招来询问。
询问后林延潮不由撇去了这个可能,因为河工大料,柳树芦苇茭草都是不到半个月内运到。
入仓前,黄越,以及府里官员,都亲眼检查过的,这就杜绝了以次充好的可能。而这么短的时候,也不够河工官员监守自盗的。
最重要是大火起时,监守官员奋力救火,连民役都叫来帮忙。
若是他们自己放得火,好歹也找个替死鬼,否则林延潮固然乌纱不保,但他们下场绝对更惨。
这时府衙捕头上前道:“启禀司马,在料场废墟边发现火油。”
林延潮寒笑,他已感觉到,此事乃是一件阴谋,有人在暗中向自己张弓,欲将自己置之死地。
只是此人究竟是谁?
苏严已是被定罪,没有东山再起之时,其余之人,没几人与自己有这等过节。
周王世子是结怨,但他尚不至于胆子大到烧了朝廷几万两河工大料来报复的地步。
林延潮向府衙捕头与商丘知县吕干健道:“河工料场被烧一事,定有人蓄意而为,此事交给你们二人来办,务必要查出幕后主使。”
商丘知县吕干健被林延潮收拾过,哪敢不尽力,张口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