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医生亲自将失去意识没有反抗之力的江迟送到了诊室。失去意识的江迟眉心仍然紧紧拢着,尚且稚嫩的眉眼间,隐约有戾气流转。
他神情满意地在江迟眉间轻点一下,才收敛了笑容走出去,又让保安锁住诊室的门,嘱咐道“这孩子目前有很强的攻击性,绝对不能把他放出来。”
“放心吧,我会看好他。”
看门的保安对他连声道谢,之后将诊室门用钥匙锁住,搬来凳子守在了诊室门口。
余医生回头看了一眼诊室,眼中暗芒闪动,不紧不慢地离开。
没了江迟的干扰,反应过来的医生护士急忙涌向618病房,去查看疯婆李的情况。然而她的心跳已经彻底停止,监视器上起伏的曲线变得平直没有波澜。医生上前做了检查,最终脸色沉凝地摇了摇头。
跟过来的张姐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慌乱道“这刚才都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这我要怎么跟雇主交代”
刚才场面太混乱,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吸引走了,竟然没人说得清楚疯婆李是怎么出的问题。医生上午才来巡过房,检查过病人情况,她的状况一直很平稳,按理不该出现心脏骤停猝死的情况。
护士长竭力维持冷静“死亡原因医院会查证清楚,具体等警察和病人家属来了之后再说吧。”
说着摆摆手,将围堵在病房门口的家属和医护都驱赶开“所有人各司其职,别再出岔子”
护士们神情一肃,连忙将各自负责的病房病人和家属都叫回去。
618病房的另一个病人已经被转移到了别的病房,有护士拿来白布,盖在了疯婆李的尸体上。
江迟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只是身体却还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昏迷前听到的消息叫他惊骇地睁大眼,牙根死死咬着,尖锐的指甲刺进皮肉里,才让他勉强找到了一丝力气。
艰难地挪到诊室门口,他用力敲了两下门,却因为力气太小没能生出动静。他喘了一口气,整个人趴在门上,用头去撞门。
咚咚的撞门声终于惊动了保安,他下意识挪远了一些,又犹豫地回来,从另一边的窗户往里看,看到江迟坐在地上拿头撞门时,心里的惧怕感就淡了一些,摇摇头嘀咕道“还真是有病。”
他看了一眼在护士站撒泼的病人家属,又叹了一口气,心想两个都有神经病,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孩,这皮有得扯,最后倒霉的还是医院。
江迟提不起力气来,只能用头一下一下地撞门。
他的思绪变得有些迟钝,五感却变得异常灵敏。他听见外面的吵闹声,那个推他的女人声音最大,对方嚎啕着咒骂他,又要医院把人交出来,不然就找记者把事情曝光到网上去。
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在安慰着她,让她不要冲动,还说了许多江迟听不明白的话。
江迟模模糊糊地想着,怎么没有说起奶奶
他背靠着门,后脑勺一下下机械性地撞着诊室的门,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大睁着,里面的神采正在逐渐流失,隐约的暗红正在缓慢地从边缘显现出来。
门外忽然响起张姐犹犹豫豫的声音“就这么把那孩子关在里面,不会有事吧”
她为难地看着保安,满脸不安“他奶奶刚刚才没了,要是他再出个什么事,我没法给雇主交代。”
保安摆了摆手“人好好的在里面能出什么事等他的家长和警察到了,自然就会放出来。余医生说他攻击性很强,要是真放出来才麻烦。”
张姐迟疑地“哎”了一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心想着已经给姜婪打电话了,还是等他来了再说吧。
江迟所有的动作,在听到那一句“他奶奶刚才没了”之后便凝固了。无神的瞳孔渐渐扩散,黑色瞳仁中的暗红也越来越明显。
他干裂的嘴唇蠕动,无声叫了一声“奶奶”。
无法言说的悲痛直击心脏,身体深处仿佛有一头囚禁的恶兽蠢蠢欲动,连带着虚弱无力的四肢也开始充盈力量。
耳边似乎有一道低低的声音不断蛊惑着“杀了这些丑陋的人类,杀了他们”
江迟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努力调动发沉的四肢,搬起一张凳子狠狠地砸向了铁门,发出一声巨响。
守门的保安和附近护士都被吓了一跳,目光惊骇地看向诊室。
巨响接二连三传来。
江迟头痛欲裂,无神的瞳孔转为暗红,已经有些不似人类。他喘着气,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后,又开始用身体去撞门。
一下又一下。
咚咚的撞击声像绝望的哀嚎。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姜婪火急火燎地赶到住院部,刚到护士站,就听到了刺耳的撞击声。
整个二号病区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戾气息,姜婪眼皮一跳,疾步走到护士站,沉声道“我是江迟的家长,618病房三号床病人李喜芳的家属,出什么事情了我弟弟呢”
护士站的护士自然认识他。
她们面面相觑半晌,最后是年纪最大的护士神情尴尬指了指诊室“你弟弟犯了病,先是攻击了同病房的病人,又攻击了保安,我们不得已给他打了一针安定,暂时安置在诊室里”
“不可能。”姜婪脸色一变。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江迟的性格他很清楚,江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一想到诊室里关着的是江迟,他就觉得一阵揪心。他甚至没有浪费时间跟护士争辩,就气势汹汹地走向保安,面如寒霜道“开门。”
他的脸色太骇人,保安干巴巴地解释了一句“他攻击性太强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掏钥匙去开门。
只是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里,就被一双苍白的手的拦住了。
“姜先生,我有两句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