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瞬间回神,一把推开崔氏,起身回了外院倒座房,何氏忙跟上扶着她。
崔氏被推的一个踉跄,啐了口,“好心没好报!”拉着傅明忠也回了屋。
至于傅明孝夫妻早在杨氏转身关门的时候也回了自己屋。
傅明信叹着气,将傅明礼从地上扶起来,“老五,娘就这样,你别生气,咱还是去找李郎中想想其他办法吧。杉儿只是发烧,不是很厉害的病……对了,上次你的病据说是镇上一个大夫推荐的府城的什么什么堂的……”
“四哥,我没事,你说的对,杉儿只是发烧,不是很厉害的病!”傅明颤巍巍的任傅明信扶着回了外院倒座房。
屋内,李郎中正拿了湿帕子放在傅云杉额头,傅剪秋则拧着另一条湿帕子抆着傅云杉的手和脸,看到傅明礼回来,眼中含泪带着哭腔,“爹,杉儿还是好烫!怎么办……”
“哇……二、二姐……”小八抽噎着趴在傅云杉脸颊边,瘦瘦的小手努力的来回扇着风,试图以这样的方式为傅云杉降温。
“我去镇上……我现在就去镇上找大夫……”傅明礼心疼女儿,拖着身子就想出门,被傅明信拽住,“现在镇门都关了,别说你进不去就算你进去了,大夫也不会大半夜的跟你出诊啊!”
傅明礼凝噎,“四哥……”
“等天一亮,俺就去镇上去请大夫!杉儿命大一定能撑过去的……”傅明信只能这么安慰着弟弟。
一整个晚上,谁也没有睡,都静静守在傅云杉身边,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傅云杉的脸却越来越红,那颜色到天亮的时候跟天边的云霞一般,红的惊心骇魄!
傅明信不等天大亮就踏着雾气出了傅家,等找着愿意出诊的大夫赶回来时,已是午时差三刻,大夫看到傅云杉的脸色惊了一惊,“怎么烧成这样?”
待号了脉,又看了傅云杉的眼睛,摇头,“这孩子不行了,你们赶紧准备后事吧,也就这两天的功夫……”
“……”傅明礼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怎么可能?他女儿昨天还笑眯了眼为分了家开心,不顾自己刚从河里救上来就执意请了里正他们写分家文书,他还记得她糯糯的嗓音跟他撒娇说她想睡觉……
“杉、杉儿啊!娘的儿……”楚氏瞪着大眼,如呆滞了一般好半响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将傅云杉狠狠搂在怀中,又怕搂紧了女儿疼,稍松了松,泪如雨下,“娘抱着你,娘知道你是家里最勇敢的一个!上次你都吐血没了呼吸娘抱着你你都能活过来,这次也一定可以……娘抱着你……”
“杉儿……”傅剪秋咬着唇哭的狠,哽咽不已,“都是傅三郎!都是傅三郎!是他推杉儿掉河里的!是他……”
“二姐……呜呜……”小八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却执拗的抓着傅云杉的手摇着叫着。
傅明信夫妇都红了眼眶,鸢尾姐妹早已哭泣着抹眼泪,傅思宗惨白着脸站在床尾,攥紧了拳头,眸子里有泪模糊了视线去执着的狠狠盯着内院的方向!
王叔王婶轻轻叹着气,都是红了眼眶,王啸兄弟倔强的抹泪,念叨着,“杉儿不会死的……”
大夫有些不忍,却也只得叹了气,收了药箱欲走。
王叔突然想到什么,忙拉住大夫,回头对傅明礼道,“秀才老弟,你还记得府城救你的那位老神医不?你这么重的伤他都能救活,杉儿的病他也肯定能治!”
“对!对!对!”傅明礼猛然回神,一叠声的答着,可想到此去府城最快也要四五天的路程……
王叔笑了,兴奋的对大夫道,“大夫,你有没有能续命的人参?我们买!”
大夫瞧着这家里的境况,也多少明白,本不想让他们再花这些冤枉钱的,可耐不住一家人一再的请求,只好取了自己保存的参片,吩咐他们煮了参汤,喂她喝。
傅云杉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有意识一会儿没意识,正是昏沉着,感觉有人喂她喝汤,涩涩的让她忍不住想吐出来,旁边有人哭,“大夫,她喝不下去怎么办……”
“灌!撬开她的牙齿往里灌!一定要让她喝下去!”
耳边是娘嘶哑的哀求,“杉儿,喝啊,娘想你活着……”
她眼中有泪涌出,拼命压着那要吐的感觉,使着前世今生都未成用过的力气狠命的吞咽着。
“好了,终于喝下去了……只是,大夫治的是病,治不了命,这女娃现在靠参片续着命,怕撑不了几天,你们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她听到有人压抑的捂嘴哭泣声。
“大夫,你还有多少参片,我们都买了!就是倾家荡产,我也要救我的女儿……”是爹嘶哑的声音。
“杉儿……老天,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无声的啜泣是娘啊。
“哇啊……二姐……”是小八趴在她身上在哭。
“妹妹……”是哥和姐压抑的哽咽声。
迷糊中,听到爹翻书箱的声音,姐姐翻衣柜的声音,至于说的什么,她没有听到,因为她又昏迷了过去。
……
“嗯?”男人颀长的身影立在丰华楼二楼雅间,微眯的黑眸在听到手下人的消息时猛一睁,十指滑过雕漆栏杆,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属下刚看到姓王的汉子租马车,听他跟人聊了两句傅二姑娘的事。”手下人摸不清主子想干什么,实话实说道。
男人修长的指头轻轻敲击着栏杆,黑眸投向双河铺的方向,好半天才淡淡道,“找人拿了药去救人。”
“是。”手下人应了声,转身下楼。
……
双河铺村,傅家门口
楚氏蹙眉看着王婶小心的将傅云杉抱进马车,口中尽力忍着发出轻轻的呻吟,手托着肚子却挡不住羊水破,一滴两滴,直到王婶发现地上已经晕开了一大片,“天哪!栖云姐,你这是要早产啊!”
楚氏肚里的孩子刚八个多月,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生产期,提前这么多……肯定是最近这么多事刺激的!
王婶心疼的叹气,又急又忙的喊人扶着楚氏去她家,楚氏不愿,王婶瞪着满是血丝的眼,“你瞧你那个家,除了杉儿那床上,其他的地方还能住人吗?你不知道生孩子坐月子要遭什么罪吗?你当我是妹妹就啥话也别说,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是当假的吗!”
楚氏脸色苍白,痛的抓紧了王婶的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王婶急的喊傅明礼抱楚氏,可看到傅明礼虚弱的身子,咬了咬牙,一把横抱起楚氏,颠颠儿的往自己家跑去,惊的王叔跟在身后护小鸡似的张着两个胳膊支棱着。
本来是很好笑的一幕,可看在村人的眼里却都摇头叹息,不时还有人问要不要搭把手,张婶老远就冲了过来,咋呼着,“这是要生了吗?热水白布小孩的裹身被子和小衣服都准备了吗?”
“他婶子,你瞧这一家的,命都顾不上了,哪还有那功夫做那个……”素日与王婶关系不错,连带也知晓一些楚氏婆家的事,打抱不平道。
张婶唉了一声,“我娘家嫂子这个月要生产我做的小被子和小衣服还没送过去,我去拿来应应急。”一溜烟的跑了。
这边,送了王婶安置好楚氏,几个交好的媳妇都自觉充当了接生婆、打杂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将一切都准备了妥当,傅明礼长揖大礼,“谢诸位嫂子相助。”